“梦境最深处……”
在场的三个人里，没有一个真正的面对过这种局面。
钟离不会被这样的手段困住，严奕年纪太小没经历过，严赫更是第一次面对类似的情况。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之前好像忽略了一件事。”严奕盘腿坐在办公椅上，单手托腮，另一只手上下抛接着一只绿色的球体，“现在这个梦境，真的只是小赫的吗？”
“哥，你手里是什么？”严赫眼尖的注意到了严奕手里的东西。
“确实如此。”钟离并不意外，“虽然一直是清醒的状态，但小奕你也受到了梦境的影响。”或者说，严奕也影响了梦境。
严奕捏了一把手里的草史莱姆，毛茸茸的触感其实还算不错。刚才他尝试着影响梦境，没想到一次性成功就搞出了这小东西。
“那可能也要加上哥你的梦境深处。”严赫语气严肃，但一脸蜜汁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号钟离和小号严奕。
“那倒无所谓，我大概能猜到。”严奕不忍直视的别过脸去，不去看严赫那辣眼睛的表情。
钟离倒是八风不动接受良好，或者说他早就习惯了类似的情况。但不管怎么说严赫现在的表情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太聪明，所以钟离不动声色的试图转移其他两个人的注意力。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现在就开始行动。”
“唉——不可以再等一会儿吗？”严赫大声抱怨，然后被严奕拿着靠垫扔到脸上。
“你现在的形象不适合用这样的表情撒娇。”怪恶心的。
严赫：……qAq！
他要哭了哦！
“好吧，那现在就去下一层梦境。”严赫叹气，伸手抓住严奕的手，另一只手试探着拉住了钟离的手。
钟离并不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冒犯，因此也并没有反抗，反而很认真的回握，于是严赫立刻露出了一个很正常的笑容来。
下一刻，三个人像是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头晕目眩之下，哪怕是钟离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严奕和严赫都不见了，而钟离正站在一片雪地之中。
身形完全恢复成青年模样的钟离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
呼啸的北风袭来，卷起细碎的雪粒，打在他身穿的风衣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应该是严赫的梦境。
虽然钟离并不了解严赫过去的经历，但他至少还是了解严奕的——归离原上可没有过这么大的雪。
与被困在「后土」的空间里时不同，这一次他只是略作感应便找到了能量波动较为异常的位置。
魔神和人类的梦境不会交融，因此他也没有办法在不做出侵入性，或是破坏性举措的同时做到影响梦境本身。
于是他也只能徒步向着异常的位置走过去。
这风大得过分，有的时候他甚至是有些吃力的顶着风向前走。不过这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困扰，比起抱怨环境，他更在意的是严赫的情况。
厚实的雪盖之下，一只已经冻得青紫的手缓慢的动了动。
……怎么又是这一天？
严赫有些厌烦的想着，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这些的时候，它就会突然跳出来再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分明他连那一天的日期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为什么他还记得这场雪？
那一天的雪……真的有这么大吗？
严赫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试图操纵自己的身体，然而并没有取得什么有效的成果。
难道说又要等着别人来挖他？好麻烦。
其实他应该自救的，不过那个时候他也就七八岁，肋骨还断了，说到底没凉凉已经很厉害了。
不过，还是不够。
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能够做出惊动无数人的大事、想要为他哥分担工作、甚至于自作主张的去试探钟离……
因为……因为没用就会被丢掉，所以他必须是有用的。不仅如此，他还要足够显眼、足够聪慧……
风声掩盖了皮鞋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直到钟离在严赫前方停下，陷入自我反思当中的严赫依旧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来了。
“小赫？”
钟离扫开了覆盖在少年身上的雪。
严赫身上的青紫色飞速的消退，他慢慢的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胸口。
“真倒霉。”恢复成少年体型的严赫抱怨道，“我怎么摊上那么一对爹妈，我哥怎么不是我爸。”
“如果是他来做这些，可能是另一种形式的糟糕。”钟离在认真的思考过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比如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谁养的谁这种事。
“在这之前，我还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严赫想了想，毕竟在他面前的是钟离，既不会嘲笑他幼稚，也不会认为他无能，说一说心事也没什么，“不过，我好像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下这些。”
如果是他哥，一定会笑他想得太多：“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为什么无法释怀？”
但他确实有在慢慢的学会不再去怀疑自己。
钟离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或者说青年——语气温和的说道：“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因此所有无法释怀的过往，终究会变成遥远的回忆。
只要一直向前走，那么总有那么一天，你不会再困在过去。
会有那么一天的。
*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严奕站在漫无边际的琉璃百合花海当中，抬头看着头顶千百年不曾变过的天空，喃喃自语。
「你真的不愿意与我合作？」
“……我为什么要与你合作。”这句话甚至不是一个问句，严奕的语气里带着点鄙夷，“对我弟弟下手，你们还想谈合作？”
「……那不过是个工具」
好家伙，又是这句话，他真的听得够够的。
严奕眼神死，完全不想在这一点上继续纠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