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听闻贾宝玉说要用膳时,当即泪流满面,忙对着外面喊道:
“快,快!快来两个人给老太太老爷报喜!咱们爷醒了!咱们爷真的醒了!”
随着麝月的这一嗓子,整个院子突然热闹了起来,一时间众人都喜极而泣。
天知道,袭人走了之后,这院子里有头有脸的丫头走了多少个!
如今留下的,要么是外面买来的,毫无根基;要么,就是真心对待贾宝玉的了。
如今宝玉醒了,她们才算熬出头来了!
贾宝玉见没人搭理他,微微皱眉,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我饿了!想吃松鼠鱼和蜜汁藕片!再上一道腌笃鲜,让厨房赶紧的!”
麝月这下子才反应过来,忙安抚道:“是,奴婢这就让人去!”
刚走出去,又折回来问道:“宝玉,你刚说的什么鲜?”
贾宝玉耐着性子说道:“腌笃鲜!罢了,就上个鱼,上个藕片,再炒一碟子菜来。”
这下麝月听明白了,忙让人安排去了。
不多时,贾母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宝玉!我的宝玉!你可算是醒了啊!佛主保佑!这次可真是吓死祖母了!”
随着声音的落下,贾母已经拄着拐杖,疾步走进了房间,身后跟着一串儿的丫鬟婆子。
只见这些人,个个眼含热泪,仿佛她们一直在为贾宝玉忧心一般。
贾宝玉看到贾母,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无人注意。
贾母上来就抱住了贾宝玉,老泪纵横,根本没有看到贾宝玉脸上转瞬即逝的嫌弃。
贾母也没搂着多时,贾宝玉就觉得很不自在,于是,慢慢的想要挣开,却又被贾母轻轻按住。
只见贾母拉着贾宝玉,走到正堂西边的榻上,摩挲着贾宝玉的手,说道:
“好孩子,别乱动,你这段时日可没好好吃饭,如今身子还虚着呢。”
说着,贾母坐在榻边,亲手拿起一碗热茶,喂给贾宝玉,“你这声音还哑着,先稍微吃一点点茶。”
贾宝玉接过茶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过,很快低下了头,将眼底的冷漠藏了起来。
喝完茶后,贾母又关切地问:“宝玉,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贾宝玉摇摇头,“祖母,我没事了。让您担心了。”
贾母听了,眼中闪过泪花,“只要你好好的,祖母就放心了。”
这时,麝月已经安排好了饭菜,她亲自将饭菜摆好,又走过来对着贾母和贾宝玉说道:
“老太太,宝玉刚清醒,就囔囔着要吃饭。这不,您瞧他,亲自点了一道松鼠鱼和蜜汁藕片,可见啊,咱们宝玉是全好!”
贾宝玉看着眼前的美食,微微一笑:“太饿了,我先吃了!”
贾母也笑了,“看你,一醒来就想着吃。不过,这也好,能吃就是福。”
“昨儿个才纳吉,今儿个你就醒了,这事儿,当计湘云一大功!”
贾宝玉吃饭的手顿了顿,然后缓缓抬起头说道:
“祖母,我,我想要林家的小姐…”
贾母听了贾宝玉的话,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她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贾宝玉,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宝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湘云那丫头,已经与你定了亲了。只待六礼走完,就是我荣国府名正言顺的宝二奶奶了!”
“你瞧瞧,你们二人这前脚纳了吉,后脚你就醒了。可见这丫头旺你!”
“今日之事,万不可再提!你已经大了,该懂事了!”
贾母的话让贾宝玉的心沉了下来,既然如此,多说也是无益了。
于是,他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饭,不再说话。
贾母永远不会想到,表面乖巧的贾宝玉,心里却在盘算着,既然荣国府不行,那亲大伯贾赦那里呢?印象里,贾赦对他,也是极好的!
贾母见贾宝玉只是慢慢吃着饭,也不去管他。
不过她老人家到底年龄大了,不过略坐坐,就觉得体力不支,于是贾母摆摆手,命人好生伺候着,就回去了。
贾母回去后不多时,贾宝玉就收拾妥当,带上小厮就要出门。
麝月到底不如袭人,见此也未阻拦,反而命人拿来荷包塞给焙茗,嘱咐他们跟紧点。
贾宝玉一反常态,没有坐轿子,反而要骑马,又命焙茗往贾府去。
也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就到了贾府。
今日,贾琏还在军营中忙碌,故而贾宝玉只能见到贾赦。
对于贾宝玉的到来,贾赦心里其实是欢喜的。这个侄子长的确实讨喜,贾赦也不愿将两府的矛盾怪到一个小孩的头上。
于是,贾赦命人将贾宝玉引至外书房,他在书房等候。
贾宝玉来到贾赦的书房,恭敬地行了一礼。贾赦觉得,自己这个侄子,礼数更加周到了!
可见,是长大了。
二人闲聊片刻,贾宝玉终于忍不住了。
他向贾赦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希望能够毁了与湘云的婚约,转而迎娶林黛玉。
贾赦听完后,脸色骤变。这小子,这是嫌命长啊!还长大呢,长大个屁!
于是,贾赦瞪了贾宝玉一眼,沉声说道:“宝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你已经和湘云定了亲,如今又要悔婚,你让湘云以后怎么活?”
“你与湘云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怎能不为这丫头想一想?”
贾宝玉听了贾赦的话,心中一阵冰凉。
他不敢说话,因为他心里想的是,湘云如何,与我何干?
于是,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抬起头,坚定地看着贾赦说道:
“大伯,你就帮帮我吧,我只想要林家黛玉。”
贾赦闻言大怒,他猛地站起来,指着贾宝玉喝道:
“快住嘴吧!我看你简直是疯了!你知不知道,黛玉马上就是公主了!”
“你一个退了亲的人,拿什么去配黛玉?!”
贾宝玉被贾赦的话震得有些发呆,但是他也听明白了,贾赦绝对不会帮他了。
只见他突然站起身子,然后对着贾赦恭敬的行了一礼后说道:
“既如此,侄儿就先行告退了,多谢大伯款待!”
话毕,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贾府。
屋子里的贾赦见此,气的大发雷霆,一碟儿的命人拿纸笔来,他大老爷,要亲自书信一封。
信上写着:“吾外甥,芃哥儿,见信如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