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姜培安和史微安确实因着千宁一人而起了争执。
千宁面无表情的守在史微安的身边,似乎并没有瞧见姜培安的杀意,更是不在意主子的想法。
殊不知,千宁的这副毫无惧意的模样,更令姜培安深感气愤,觉得千宁这是在藐视自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姜培安沉着脸色,情绪激动的道:“你的人擅自闯入我的别院里,不仅出手杀了我的护卫,更是对我出言不逊,他就该死千万遍!”
姜培安原本以为,依着自己与史微安之间的关系,让他杀了千宁自是最容易不过了,却不曾想到,史微安竟是站在暗卫千宁那一边,不愿取了他的性命,非要护他周全!
就这样的盟友,如何能再继续维持下去?
史微安胆敢纵容暗卫骑在他的头上撒野,那他就能为了此事,而跟史微安翻脸!
听着岳父大人的一句句指责,史微安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他眉宇微蹙,沉着声道:“姜大人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
本来姜培安进来的时候,史微安还是颇为敬重的唤了他一声岳父大人,可如今,史微安不高兴了,连一声岳父大人都不叫了,就直接叫上姜大人。
史微安冷哼了一声:“千宁是奉了我的命令去办事,姜大人认为千宁该死,那我这个下命令的岂不是就更该死?”
别以为他不知道,千宁方才都已经跟他汇报了在别院时的情况,若不是姜培安一直不愿前来总督府,甚至还派出护卫将他围起来,他也不会被迫出手杀了那护卫。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姜培安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千宁行事果决。
史微安忍不住思考,若不是为了姜培安手中的那些人脉,恐怕他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找姜培安过府商议大事……
“你——”
姜培安瞬间被气得无话可说,睁着一双充满愤怒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史微安。
史微安抬眸瞥了他一眼,“姜大人,眼下并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可知晓,盛京派了钦差大臣前来,欲要把江南官员一网打尽?”
“你莫要忘了,你也有牵涉其中。”
“钦差大臣?”
姜培安顿时愣住,怒意稍有收敛。
见状,史微安紧皱着眉,目光狐疑:“你该不会是还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话一出口,就又被史微安否定了:“不可能,就算你没收到消息,应该也有收到白大人派人送去的请帖,说是两日后就要整个江南的官员前往赴宴。”
姜培安:“???”
姜培安面上的怒火瞬间熄灭,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努力的将这几日收到的消息全都回想了一遍,似乎并没有听到什么钦差大臣前来江宁。
不过,在他回府的那日,确实有从管家的手中接过一张请帖,难不成,史微安此时口中所说的就是那张请帖?
可请帖……
在前院和姜董氏大吵一架过后,他一走出来,就深深的觉得手中捏着的请帖极为碍眼,一怒之下就扔了请帖,如今更是不记得究竟是扔在什么地方去了!
思及此,姜培安脸色微变,急急的道:“请帖、那张请帖已经被我扔了。”
史微安顿时无言以对。
几日不见,他怎么觉得眼前的这位岳父大人似乎变得愚钝了不少?
连请帖都不看,就直接扔了,果真算是个蠢材!
可如今他们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其中一人出事,谁也逃不了。
史微安耐着性子道:“先别急,待你回府后,再派人找回请帖便是了,还是眼下要商议的事情最为重要。”
“不知姜大人认为,我们这一次该如何破局?”
说到这,史微安锐利的目光落在姜培安的身上,想要知道他会怎么做。
姜培安闻言,顿时佯装不经意的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要跟史微安拉开了距离一样,“史大人此言差矣。”
虽说即将要面临的事情确实让他很难办,亦有些心慌慌。
可经过方才那一出,姜培安非常不满意史微安的态度,便故意跟他唱反调:“宫里那位特意派了钦差大臣前来江宁,本官身为江宁巡抚,无论钦差大臣想办什么事情,本官都应该配合一番。”
“至于什么破局不破局,史大人就不必再提了。”
姜培安说得大义凛然,浑然一副钦差大臣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的模样。
史微安完全没想到姜培安会说出这番话来,他暗自磨牙,目光阴森森的盯着姜培安片刻,忽地就笑了:“姜大人可真行。”
“好,很好!既然姜大人不想听我提起,那我就不提了,就是不知姜大人能坚持几日。”
史微安隐约能猜得到姜培安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在他的面前低头罢了。
他偏不。
这么多年来,千宁一直对他忠心耿耿,更是数次在为难之际救回他的性命,这么一个有用的左膀右臂,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姜培安的几句话,而取了千宁的性命呢?
若姜培安非要一意孤行,非要跟他对着干,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史微安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姜培安亦是不甘示弱,朝着史微安轻嗤,冷哼了一声:“这就不必史大人操心了!”
言罢,姜培安怒而拂袖离去,头也不回的就出了书房。
二人不欢而散。
史微安亦被气得不轻。
千宁紧握着长剑上前,面无表情的盯着姜培安离去的背影,语气淡淡的道:“主子,可要属下做些什么?”
比如,杀人。
如今这个局面,唯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史微安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才能缓得过来,“杀不得,再等等。”
他就不该仁慈,凡是威胁到他性命之人,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闻言,千宁瞬间就明白了自家主子话中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好的,主子,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
史微安抬手揉了揉眉心,“先出去吧。”
千宁:“是。”
千宁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书房。
忽地,脚步微顿,似有听到了什么动静,他催动内力,轻身一跃,便落在了书房的屋顶上面。
一双锐利的双眸扫过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到任何异样。
千宁压下心中的狐疑,又从屋顶下来,动作迅速的将自己隐藏在暗处。
可他不知道的是,前来总督府偷听的那三位早就在他踏出书房的那一刻,就已经飞快的动用轻功离开了。
过了片刻后,紧接着就又有一个护卫脚步匆匆的走进来,俯首恭敬的跟史微安汇报:“大人,四皇子来了。”
史微安面上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出言催促:“快,快请四皇子进来!”
自四皇子进了总督府后,就一直待在那个院子里,不曾有踏出过半步,倒是让史微安一时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大靠山。
如今,四皇子亲自过来,定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他!
……
谢熙一手揽着陆小小那纤细的腰身,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带着她回到了落阳客栈的后院里。
紧跟在二人后面的还有谢九。
此时,木青和孟淮君也已经回来了。
五个人都进了书房。
谢十七和谢十八二人兢兢业业的守在外面。
回到熟悉的客栈里,陆小小才彻底的放心下来,总督府的大戏确实很好看,就是费精神,害得她紧张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总督府的护卫发现他们就趴在屋顶上面偷听。
不过,此行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陆小小忍不住吐槽:“没想到史微安竟然会对姜培安起了杀心。”
“这么一来,姜、史二人之间的同盟定然会彻底瓦解。”
谢熙深以为然,他也不曾想到,到了江宁后,事情发展得更加顺利了。
孟淮君:“夫人所言极是,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宴会的那一日了。”
“那解决了江南的事情后,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盛京了?”
此次出来已有一个多月了,陆小小开始想念盛京了。
谢熙点了点头:“嗯,此事一了,就回京。”
听到肯定的回答,陆小小忍不住露出笑颜:“那就好。”
站在一旁的木青侍卫突然上前,“属下另有一事要跟主子汇报。”
谢熙:“说。”
木青:“总督府有一谋士名为柳先生,被两个兄弟捉回来了,也是被关在柴房。”
陆小小惊讶的瞪大双眸。
【史微安的谋士?柳先生柳喻?】
谢熙不动声色的瞥了陆小小一眼:“过去瞧瞧。”
陆小小忍不住举手示意:“夫君,那我也去瞧瞧,可好?”
谢熙颔首。
陆小小被谢熙牵着手,步履慢悠悠的往柴房走去。
她打开系统,一边搜索着柳先生此人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絮絮叨叨:
【柳先生生性纯良,并无坏心,若不是因着与史微安有约定在前,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给史微安当谋士,而且,柳先生心有大爱,曾多次谏言,让史微安善待百姓,可史微安每次都不听……】
【不过,柳先生虽然会为史微安出谋划策,可他提出来的想法都不会危及百姓,这一次,柳先生更是出言惹怒了史微安。】
【仔细想想,柳先生还是挺不错的,就是一时瞎了眼,跟错了主子,真是可惜了!】
谢熙:“……”
他怎么就觉得,陆小小似乎比他更惜才?
-
李萋萋一直被关在柴房里。
房内整日都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外面究竟过了多久,李萋萋险些就要疯了。
若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做选择,她肯定不会为了给弟弟贺喜,而赶回苏州的。
李萋萋心里想得乱糟糟的,忽地,乍然听见“咯吱”一声,柴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缕淡淡的阳光照映进来,紧接着,李萋萋又听见“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谁?”
没人回应李萋萋。
柴房的门很快就被关上了,又是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李萋萋不知方才被扔进柴房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心里抑不住的害怕,身子有些颤抖着,不断地往墙角的方向挪去,使劲的让自己蜷缩成一团。
“咳”
一声轻咳突然在沉寂的柴房里响起,李萋萋瞬间觉得毛骨悚然,死死的盯着有声音的方向,整个人僵住,不敢乱动。
“咳咳咳”
又是连续的几声轻咳,沙哑的嗓音响起:“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在这里?”
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她前不久才听到过!
李萋萋浑身一震,脏乱的面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李萋萋咽了咽口水,试探的喊了一声:“柳先生?”
此话一出,被绑住双手双脚的柳喻亦是震惊住了。
“你是……大人身边的那位外室?李萋萋?”
柳喻是有见过李萋萋的。
不止一次,而是有很多次。
因着李萋萋很得史微安的看重和信任,柳喻也有和李萋萋打过几次交道,对她的印象很一般。
不过,他先前就有听说过,大人带着李萋萋去了一趟苏州后,而后,只有大人回来了,并不见李萋萋陪伴在侧。
原来李萋萋是被关在这个地方。
“柳先生!”
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熟人,李萋萋心里的害怕散去了一些,她激动的道:“真的是你啊,柳先生?”
“你怎么也会被捉到这里来了?大人可有回江宁?眼下大人的情况如何了?柳先生可知晓?”
李萋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史微安近日的情况,她想知道,史微安到底还有没有在派人寻找她的下落。
一下子听到这么多问题,柳喻并没有任何慌乱,不徐不疾的回答:“我只记得,从总督府出来后,刚到东街,我就被偷袭打晕了,之后,被人送来这里了。”
“大人早就已经回到江宁,近日似乎遇到了较为棘手的事情,一时无法想出有用的法子。”
“至于大人有没有再派人出去寻找你的行踪,此事我不曾有了解过。”
说到这,柳喻又接着开口:“不知李夫人可知晓这儿是什么地方?”
“还有,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话音未落,蓦地听到一声惊响,二人就见到柴房的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李萋萋:“……”
柳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