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码头附近的八号仓库后门。
一辆吉普车停在旁边。
仓库里。
近卫文隆躺在硬板床上,显然是昏睡了过去。
头发有些凌乱的赵子悦坐在他身旁:“来哥,现在怎么办?”
徐来伸手拔下她头上的玉簪花素银簪子,她那如瀑布般的秀发倾泻而下。
“只能等。”徐来轻抚着她的秀发,当手指穿过她那浓密的头发,她感受到了指尖传来微微的颤抖。
赵子悦拿过簪子,重新挽好头发......
虹口区梅花堂。
三楼办公室。
伊藤拓真匆匆进来禀报。
当影佐贞昭得知犬养健他们没有得手,就连近卫文隆也跟丢了,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棍,疼得他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伊藤拓真知道自家主子这次可算是摊上大事了。
人是他从日本带来上海的,如果不能全须全尾带回去,那么他影佐贞昭就将会受到日军高层的处置,甚至于他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正当影佐贞昭一筹莫展之时,木屐拖地的咯吱声由远及近而来。
是土肥原贤二。
他一身宽大的深褐色和服,显得十分悠闲自得。
“影佐君,这解铃还需系铃人。”
“土肥原将军,您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伊藤拓真上前对着他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土肥原贤二冷冷道:“给重庆的国军总裁发明码电文:务必在今日天黑之前,将近卫文隆放了,否则.......”
“否则怎么......”影佐贞昭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国军总裁舍弃这个绑架首相儿子的绝佳机会.....
土肥原贤二将原由写在了纸上。
影佐贞昭一看:香港汇丰银行之事,必定公诸于众。
这样就行了?
难道土肥原将军真是掌握了国军总裁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管了,先试试!
影佐贞昭赶紧去电讯室将刚才土肥原贤二的话,采用明码方式发给了国军总裁的侍从室电讯科。
重庆。
黄山别墅。
书房内。
钱大钧将刚刚收到的电文递给国军总裁面前:“总裁,梅花堂发来的明码电文。”
国军总裁正在等徐恩增的好消息,一听是日本人发来的明码电文,马上拿过来一看: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艾雨浓办事也太不谨慎了!
不是说这件事早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怎么这节骨眼上,竟然被他们这些日寇给获悉了此事?
莫非是他们梅花堂的人故布疑阵,来诓自己的?
国军总裁的百转千回,作为侍从室主任的钱大钧又怎能体会个中滋味.......
上海郊外。
眼看天色已晚,川岛梦子众人还没放弃搜查。
而靠上树上的王保几人早已是精疲力竭......
正当川岛梦子和小林君返回三岔路口时,日伪特工总部的人已经勘查完了现场......
日伪特工总部派来的正是吴四宝和他的手下们。
川岛梦子正在气头上,看到吴四宝,就讥刺道:“吴桑不是在租界游刃有余,怎么这次在南京路就能让他们逃了?”
吴四宝表面上看起来莽汉一个,实际上他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梦子小姐,有所不知。这南京路呢,是公共租界,不是法租界。”
“替自己的过失找借口!”一旁的小林君对他翻了个白眼。
吴四宝一点也不介意,毕竟这次行动,真正受损失的还是梅花堂和宪兵大队。
他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卡车残骸,和一些被炸断的肢体,捂了捂鼻子:“中统这次行动看来是蓄谋已久的。选择在公共租界动手,也是充分考虑了劫持文隆君后,有足够的时间撤退。”
“你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犬养健也从别处搜寻回来:“梦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吴桑他也是尽了力的。”
听到犬养健为自己说话,吴四宝对他一抱拳:“多谢犬养君的理解,日后有用得着四宝的地方,四宝当义不容辞!”
犬养君见川岛梦子心绪也平静了些,拉过她到一旁:“现在天色渐黑,再在这里查找已经毫无意义。”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如果找不到近卫文隆,那......
正当几人举棋不定,张鲁骑着单车匆匆赶来:“四宝兄弟,文隆君已经安全回到同文书院!”
川岛梦子生怕自己听错了,又立刻重复了一遍:“你是说近卫文隆现在在同文书院?那他是怎么回的?”
“是岩井公馆负责人送他回去的。”张鲁当然得实话实说,可其中的是非曲直,恐怕就只有日本高层和国军总裁明了其中含义......
徐来?他会有这么好心?
川岛梦子尽管心存疑虑,也只得赶回梅花堂去向影佐贞昭复命!
王保几人见这些日本人终于走了,也赶紧从树上爬了下来......
徐来是没有这个好心,他只是临时得到重庆中统方面的通知,取消绑架近卫文隆的任务。
当他得到确切消息时,近卫文隆还躺在八号仓库昏睡未醒......
这样就顺理成章,徐来就成了近卫文隆和赵子悦两人的救命恩人......
可是就算是徐来亲自将近卫文隆送回了同文书院,还是没能逃得过日本高层对他进行内部斟别。
尽管赵子悦心急如焚,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没有立场去为他辩护......
傍晚,朱葆三路。
酒吧一条街,依然是霓虹灯闪。
保罗酒吧依旧是门庭若市。
一身素色衣裙的赵子悦,正穿梭在各桌吧台之间同青年军官们打着招呼。
门口,一个身穿浅蓝色西服的年轻男子在探头探脑。
赵子悦抬头便看到了他:这不是伪警察局局长周宇?
她心中一动,面色却如常,端着一杯红酒就迎了上去:“怎么?怕高消费?”
周宇抻了抻有些褶皱的西服,讪笑道:“哪里,哪里,我只是不怎么喝酒。”
“找我什么事?”赵子悦往门外瞥了一眼,确定他是一个人来的。
“还不是为了来哥的事,那天我是看着他进了珠宝店的。”
“所以你能帮他做证,他是偶然碰上这事的。”赵子悦眸光一亮,又瞬间黯淡下来。
这乱世,人人自保,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却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