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葆三路。
保罗酒吧。
赵子悦一觉醒来,窗外朦胧一片,是小雨绵绵的下着.....
这些天,她一直睡在酒吧,没有回自己租住的地方。
外面监控自己的人也是换了一拨又一拨。
赵子悦清楚,自己请辞岩井公馆后,外面那些人便不把她当一回事。
人心复杂,也很势利。
在这上海滩,你只要背靠日本人,或者和权贵能牵扯上一点关系,那是个人都会惧畏你三分。
这又如何,很快自己就会让他们再次刮目相看......
洗漱一番,她感到肚子有点饿了,便出了酒吧大门,发现门口没了摊贩,赵子悦也只是唇角微弯了一下:也是,这大冷天的,谁都想呆在房间里,吃口热乎的。
她拢了拢羊毛披肩,穿过马路,进了对面馄饨店内。
店老板见是她,也不多说,立马揭开木制锅盖,迎着热气腾腾的锅口,端着一大碟刚包好的馄饨,倒了进去.....
“赵小姐,您的馄饨来啰:加香菜、加榨菜丁、胡椒粉少许,葱花少许~”店老板放下那碗刚出锅的馄饨,又去招呼其他顾客......
赵子悦拿起小瓷勺舀了舀,翘鼻子凑近闻了闻,张开嘴正准备要美美品尝,可碗却被一只手突然给端了过去。
赵子悦微微一皱,“无聊”两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幸亏抬头看了一眼,
竟然不是徐来,而是近卫文隆!
他一身浅灰色中式长衫,却有着日本人特有的微微前倾:“赵小姐,这碗馄饨就当你请我的。”
“请客可以。”赵子悦趁他不备,端回了自己那碗馄饨。
近卫文隆也不以为意,长衫一撩,坐在她对面。
赵子悦两手紧捧着碗,别到店老板那边:“老板,再来一碗馄饨,我这朋友不忌口,辣椒可以多放些!”
店老板本低头在下面条,一听赵小姐来了朋友,也伸出灶台口瞟了一眼:“哟,赵小姐,你朋友这么能吃辣的?”
赵子悦眉眼一弯,不答店老板的话,继续舀着馄饨吃着。
近卫文隆只是递过一方手帕给她:“监控你的人都撤了......”
难怪!
赵子悦吃完馄饨,碗里只剩下一些汤。
她从小坤包里掏出自己手帕,擦了擦嘴角汤渍:“谢谢。不过,你就真一点也不怀疑我?”
近卫文隆收回手帕,紧攥着,又松了松,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店老板已经端着馄饨过来,又止住了口......
赵子悦付了馄饨的钱,起身想走,近卫文隆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还没有回答你刚才提出来的问题。”
赵子悦轻蹙眉头,本想甩开他的手,可却瞥见店门口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来哥?
不行,不能让近卫文隆发现他。
赵子悦顺势坐到了近卫文隆左边座椅,正好挡住了他视线。
隔得有些近,近卫文隆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发香......
本来吃了那碗放了特多辣椒的馄饨,近卫文隆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水,他只得腾出一只手擦着汗。
“你放手......”她提高声音,正准备进门的徐来当然看到了。
两人是背对着徐来的。
目光停留在抓住赵子悦手腕上那只大掌几秒钟后,徐来握紧拳头又松开,闪身便拐到了巷子里。
他靠在墙头,掏出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着......
近卫文隆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又灌了几口凉水,才勉强止住口腔里那涌动不绝的辣意......
“你说~”
“赵小姐,你要真是布局之人,那我也认了。”近卫文隆摇摇头:“况且最后,我们不是都平安无事了?”
赵子悦看似随意摸了摸头发上的银簪,想起了那日的惊心动魄。
是啊,那日按计划进了南京路那家珠宝店,本是顺利迷晕了他......
可也幸亏徐来送周宇回家时,无意中看到珠宝店门口早就布有梅花堂的暗探,并发现了赵子悦和近卫文隆进了珠宝店,就悄悄跟了进去......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梅花堂的另一拨人,也是早就在城门内外布下了天罗地网......
徐来发现情况不对,果断悄悄爬上了卡车,将看守近卫文隆的中统特工们,反向绑架,然后护送赵子悦和昏迷中的近卫文隆两人,去了黄浦路的八号仓库......
赵子悦回过神来:“文隆君所言极是。”
近卫文隆微闪着的目光,透着对她炽热的柔情:“子悦,你陪我去书店再逛逛,我......”
赵子悦本想说没空,可看到他面色有些落寞,便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就要回国了?”
“今日不提这个。”近卫文隆有些不自在,他大拇指掐了掐虎口。
这些当然落在了赵子悦的眼里,她站起身:“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吧。”
近卫文隆扔下那块手帕,跟着在她身后,出了馄饨店。
两人乘坐一辆黄包车去了开明书店。
靠在巷子里的徐来,本想跟上去,可他当正要走出巷子,一辆黄包车也尾随着赵子悦两人而去。
那黄包车上坐着的可不就是影佐贞昭身边的狙击手:伊藤拓真。
徐来只得止住脚步,转身回了岩井公馆。
刚进公馆门口,就被警卫室的警卫拦住,递给他一封信:“来哥,这封信是给赵小姐的,可是她......”
徐来眼角一挑,拿了过来:“我会找时间给她。”
看着徐来上了楼,警卫摇了摇头:“赵小姐这回攀上高枝,恐怕是不会回来喽~”
“你说什么呢?在背后像娘们一样乱嚼舌根!”钟良正从好再来赌馆对完账回来,就听到这小警卫的叹息。
“钟队长,您松松手,我这不也是替来哥打抱不平嘛~”警卫用力掰开揪住自己耳朵的手。
钟良手是松了,可一下子又抓住他的手掌,将他的中指往后一扳,痛得他眼泪哗哗直流,连声讨饶道:“钟队长,钟哥,我下次再也不背后议论,总行了吧...哎呦,真的太疼了......”
钟良斜眼白了他一眼,才松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什么样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就对了!”
警卫得了空隙,赶紧逃也似的跑回了警卫室......
办公室里。
徐来拿着那封白婷从重庆辗转到武汉,再寄到这里的信,本想撕裂开看看信的内容,可一想到这是白婷写给赵子悦的,又将这封信揣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