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北平日本宪兵大队总部大楼后面的小楼里。
伊藤拓真插入备用钥匙旋转,发现门已经反锁。
他皱了皱眉,从腰间摸出一根细钎针,刚探进锁孔。
“伊藤君,你来一下。”站在对面房间门口的晴气庆胤突感脑袋晕乎乎的,示意他扶自己回屋。
伊藤拓真扶他坐到沙发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他喝了一口,却感觉胃内一阵翻腾,急急往洗手间跑去。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开始不停呕吐。
伊藤拓真赶紧去西头房间找来随行的卫生员......
“会不会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卫生员用听诊器金属探头贴在他腹部仔细检查着:“晴气中佐,您现在感觉怎样?”
躺在沙发上的晴气庆胤回想了一下:“刚刚就喝了点红酒。”
“没有剧烈运动?”
这,晴气庆胤想着和赵子悦跳舞的一幕,马上矢口否认:”你们别大惊小怪,也有可能是水土不服,休息一晚就好了。”
水土不服?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伊藤拓真瞟了一眼茶几上那个空红酒瓶子,他拿起来闻了闻:难道这里面掺了什么?
现在天色已晚,就算要拿去宪兵大队的实验室化验,也要等到明天早晨。
“伊藤君,你发什么呆,送卫生员出去。”晴气庆胤见他那怀疑一切的神态,就觉得他太小题大作。
伊藤拓真哪看不出晴气庆胤对赵子悦有好感,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自己不能当面指证她:“晴气中佐,您好好休息。”
深鞠躬后,伊藤拓真送卫生员回房,在经过赵子悦房间时,他还是忍不住敲了门。
门“吱呀”开了一道缝。
刚散落头发下来的赵子悦探出半个脑袋:“刚才我仿佛听到走廊里脚步匆匆,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没什么,反正明天就有结果。”伊藤拓真拿出空红酒瓶晃了晃。
赵子悦看到酒瓶上的商标,心知是先前在晴气庆胤房间里喝的那瓶红酒:“伊藤君,这...”
“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赵子悦被他突然发问吓了一跳。
伊藤拓真却像揪住了她的辫子一般:“你说呢?”
这小日本还真是...
她思忖间,不由后退一步,一个趔趄竟然跌坐在地上。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对面房间里的晴气庆胤......
小楼巷子里,一个人影攀上了围墙旁边的一根高高的电线杆。
直爬到电线杆高处,他才抽出腰间皮带,熟练在那根高压电线上做了一个活扣后,沿着电线杆的这一侧,顺滑到小楼楼顶上。
他小心挪动脚步,直找准自己房间的那个阳台,才停下来。
他刚跳入屋檐下面的挑阳台,就听到房间里传来撬锁的声音。
这里不可能会来贼!
那还能有谁半夜不睡觉,来他房间溜门撬锁?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跑进屋内,脱了衣物,一掀床上的被子盖上......
门开了,“啪”的一声,屋内的灯瞬间亮了。
“伊藤君,我真听不懂你说些什么。”是赵子悦的声音,她这么晚了,怎么也还没睡?
床上的人赶紧拢了拢被子,面朝墙壁方向而眠.....
脚步声越来越近,床上的人此刻却鼾声如雷。
而且床铺四周还散发着浓烈的酒精气味。
来人冲上前掀开被子,在看到床上的那个背影时,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拽着他肩膀翻过身来。
一张醉酒后通红的睡脸便呈现在来人面前。
“伊藤君,他醉得跟滩烂泥,你这么想看,你就多看几眼,我得回房睡觉。”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赵子悦捂住鼻子,就想往外走。
来人正是伊藤拓真。
他一把抓住赵子悦的胳膊:“这次你们侥幸过关,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
“伊藤!放手!”是晴气庆胤,他在门口本来想进来,可是事情没明朗的时候,他也不好在明面上说伊藤拓真。
现在伊藤拓真看来真是多疑了。
“晴气中佐,伊藤只是担忧您的安危。”这样的结果,让他一时不知如何进退。
赵子悦眼见晴气庆胤怒意愈盛,也不想闹得太难堪:“伊藤君,你对晴气中佐的忠心,我是很钦佩,可现在你把手松一下。”
伊藤拓真目光落在她胳膊上,这才后知后觉放手:“赵小姐...我...”
“晴气中佐,现在天色也晚,明日我们还要启程回上海。”赵子悦打了个哈欠,散乱的发丝垂在白皙脸庞上。
这看在晴气中佐眼里,不由心里一荡:“就依赵小姐之言。伊藤,一切都以安全回到上海为要。”
“hai i!伊藤明白。”
几人很快退出了屋内。
似乎醉得不省人事的徐来,这才睁开眼睛坐起来,拎起床角边那瓶开了封的白酒瓶,麻利地扔进了洗手间的垃圾桶里。
原来他进屋听到有人在撬门后,就马上摸了一瓶白酒洒在自己身上,以免发现自己身上的酒气已经散去,从而来打消他们对自己的怀疑。
今日算是躲过去了,徐来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中脸颊红得像火烧似的,便打开水笼头,捧起水往自己脸上泼了又泼.....
随手拿起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他才往胸口摸了摸:对了,那书还放在外套内侧口袋里。
他冲出洗手间,立刻翻开外套,拿出那两本来之不易的外文书籍,将其中那本英文版的《大地》藏入藤制行李箱的夹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