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木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扭头回看了李士群一眼:“我要见徐来,你帮我安排。”
这是什么回答?
难不成这王天木投诚他们汪先生,还要经过徐来的同意?
李士群怔愣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几人走出小院,丁时俊正躲在树后探头探脑,见李士群出来,也不避讳什么:“李副主任,那王天木什么个情况?”
“他要见徐大负责人。”李士群在王天木那里碰了钉子,语气自然是不善:“要不丁二公子跑一趟岩井公馆?”
丁时俊悻悻负手走了......
法租界洋滨泾教堂。
林荫小道上,又是秋风萧瑟时。
地上的落叶被艾老板踩在脚下“咯吱、咯吱”作响。
走到小道尽头,身穿深褐长裳的陈恭澍坐在角落里一排石凳上:“老板,您来了。”
“不必起身,坐。”艾老板脱掉黑色礼帽,掏出蓝格棉质手帕捂了捂鼻子,侧身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老毛病了,秋天干燥,就更容易...阿啾!”
陈恭澍还是站起来:“老板,有什么您吩咐。”
“是谁出卖了《大美晚报》报社?”艾老板终于停止了咳嗽,拿着手帕的手指了指陈恭澍。
陈恭澍微愣:“不是王天木吗?”
“他?”艾老板闭了闭目,猛地睁开眼睛,精光乍露:“何天风和陈明楚叛逃到汪逆门下,你怎么不怀疑他们?”
见他一脸不可置信,艾老板只得掏出一叠相片:“你看看。”
陈恭澍一张一张仔细看着,上面拍的都是《大美晚报》报社门前的几个小摊和几个不起眼的小商贩,一时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看不出来,也不能怪你。人呐,都是有先入为主的习惯。”艾老板好像没打算跟他做过多的解释:“盯住何天风和陈明楚,一有机会就马上除了这两人!”
陈恭澍脑海中闪现刚刚看过的相片,突然明白了什么:“这相片上的小商贩有两个应该是何天风和陈明楚!”
“自信点,把“应该”去掉!”艾老板冷哼道:“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种离间的把戏!他们还嫩了点!”
陈恭澍气得狠狠捶了一下石桌:“这赵理君混蛋!他竟然敢骗我!”
“你回去之后,不要戳穿他。只是王天木的事情,你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否则...”
“请老板放心 !恭澍定守口如瓶!”陈恭澍起身准备告辞,可还是犹疑道:“...如果这样,那王天木他...”
艾老板眼神中夹杂着些许无奈:“大局为重,我相信他会逢凶化吉的。”
“是!老板。我尽力保他安全。”陈恭澍这才先行离开......
一袭深褐长裳的陈恭澍背影消失在艾老板的视线里:“出来吧。听墙角也不嫌累!”
“我可没听墙角。”石桌旁的大树滑下来一名年轻男子。
艾老板又掏出蓝格棉质手帕捂了捂鼻子:“徐来老弟,你见到王天木后,麻烦转告一声:要他尽全力制造机会,除了那两个叛徒!”
“何天风和陈明楚?”
艾老板这样火急火燎找自己,竟然只是为了要除去这两人。
这些时日,叛逃到汪伪那边的军统大有人在,艾老板怎么偏偏就恨他们入骨?
徐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大美晚报》曾经写文讽刺过:什么“汪兆铭要组建的新政府是什么“弄堂政府”,七十六号只不过是日本人送给汪兆铭的“陪嫁”,还有丁默邨和李士群是什么过街老鼠......之类过激的话语。
《大美晚报》报社之所以敢如此大胆报道,正是因为其幕后老板正是民国四大家族之一的宋子文,他可是国军总裁的“国舅爷”!
惹恼了宋子文,那还得了,他直接上了黄山总裁官邸,告了艾老板的状:他们军统在上海滩,都是一些吃干饭的!
艾老板也只能在国军总裁和“国舅爷”面前一个劲的道歉赔礼。
不过,这两人也是真的该死!
由于这两人的叛变,这些遍布在全国重要地方的抗日力量,就是这样被汉奸出卖,一时血洗殆尽,令人神共愤!
徐来看着眼前这位杀伐决断的军统头子,竟然用“麻烦”这样的字眼请自己帮忙,自己还是得见好就收:“艾老板放心,我定会找找机会跟他说的。”
“酬劳稍后会打到你汇丰银行的账上。”艾老板见时辰不早,自己便先行离开.....
岩井公馆。
徐来的吉普车刚到大门口,就被李士群给拦下。
车窗摇下,徐来探出头:“哟,士群兄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你可算回来了。”李士群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们钟队长说了,没有你的命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徐来示意他上车:“他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回头我定好好训他一顿!士群兄怎么可能是闲杂人等!”
“哎,你这叫治下有方。”李士群现下有求于他,那还不可劲的拍着马屁。
他为了挤走丁默邨,还真是舍得他这张老脸。
徐来暗自腹诽着,手也没停,一个转向,将车停到了车库......
办公室里,李士群也开门见山:“王天木想见你。”
“见我?”徐来将钥匙随意扔在桌面,自己坐回到靠背椅上,拿了一份稿件装模作样翻看着。
李士群急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冲到他面前,夺去他手里的稿件:“你给句痛快话!”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徐来在没摸清楚李士群的来意之前,是不会再去七十六号给自己添堵的。
李士群突然明白他忌惮什么:“这样,我们约个地方。”
“还约什么地方,没有哪个地方能有我们岩井公馆安全。”提着竹编开水壶的徐缺走到门口,正好听了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