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是三浦三郎在背后捣的鬼,李士群便一直心神不宁。
“主任,您的浓茶。”张鲁敲门进来,手里端着的正是冒着热气的军绿陶瓷杯子。
接连几晚失眠,李士群接过浓茶放下:“张鲁,待会儿的审讯准备得怎样了?”
“主任,您忘记了,三浦将军说要延迟到这个月底。”张鲁小心提醒着。
深冬时节,尽管房里有壁炉,滚热的浓茶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了温。
李士群一大口浓茶灌下去,脑子顿时清明了不少。
不行!
他必须主动出击。
“张鲁备车,我要去一趟梅花堂。”
这大冷天的...
张鲁有些迟疑,但在李士群那凌厉目光下,不得不依令行事...
一路上,李士群沉默不语,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仿佛心中藏着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张鲁同样心情沉重,他紧握着方向盘,目光凝视着前方的道路,试图寻找一些话语来安慰身旁的上司,但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车辆缓缓驶过繁华的街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抵达了梅花堂的大门前。
李士群缓缓摇下玻璃车窗,抬头仰望着院内那株含苞待放的红梅。
鲜艳夺目的花朵在寒风中摇曳生姿,散发出阵阵幽香。
“这花开得多艳啊!”李士群轻声感叹道,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只是过了这个冬天,它就要凋零了……”
张鲁不禁感到诧异,他从未见过一向坚毅果断的主任何时变得如此伤感。他想起不久前吴四宝的惨死,心中涌起一股悲痛之情,忍不住插话道:“主任,我张鲁是个粗人,四宝哥他死得惨,我心里也很难过。可咱们斗不过日本人啊……”
然而,李士群似乎并不在意张鲁的感慨,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谁说要跟他们斗?让他们自己斗自己岂不是更有趣吗?”说完,他再次摇上玻璃车窗,将外界的寒冷与喧嚣隔绝开来。
随着车窗的关闭,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不一会儿,玻璃车窗上渐渐泛起了一层厚厚的薄雾,模糊了外界的景象,也掩盖了两人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凯迪拉克防弹车驶进了重光堂。
影佐贞昭身着厚厚的和服,正端坐在壁炉前聚精会神地阅读着报纸。
当他瞥见李士群走进房间时,微微颔首示意伊藤拓真为其搬来一把围椅,并简洁明了地说道:“请坐吧。”
李士群毕恭毕敬地低头致谢后,方才缓缓落座。
“……不知李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影佐贞昭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发问。李士群亦毫不拖泥带水,爽快回应道:“有关中共'云雀'一事,我这里有一则最新线报。”
“哦?愿闻其详。”影佐贞昭闻言,稍稍侧身,从他细微的肢体动作中不难察觉出对于此事饶有兴致。
李士群压低声音:“依我之见,这个'云雀'极有可能藏匿于伪警察局之中。”
小警察?
如此不起眼的角色,确实是隐藏身份的绝佳选择。
影佐贞昭这才转过身来,目光如炬,追问道:\"可有具体方案?应当如何设下陷阱将其捕获?\"
“将军英明。”李士群由衷对他表示钦佩:“方案全写在这份文稿里,还请过目。”
影佐贞昭拿过来仔细翻阅了一下,点头道:“不错,很好。”
得到肯定的李士群赶紧站起来,对着他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感谢将军认可。”
影佐贞昭早就猜透了他的来意:“李桑,你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我心里有数。”
“您的肯定,就是对七十六号莫大的认可!”李士群这话一出,就是表示以后七十六号唯影佐贞昭马首是瞻...
影佐贞昭见他要走,按住他的肩膀:“稍安勿躁。你义父已经在路上了。”
“义父要来?”李士群还真没想到。
影佐贞昭淡笑道:“择日不如撞日。”
李士群略显尴尬,但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从坐下...
当晴气庆胤过来时,他也略显惊讶:“士群也在?正好,我也是恳请将军主持接下来的这场审讯。”
原来义父是为自己几天后的审讯而来。
李士群赶紧起身弯腰给两人倒茶:“将军若能替七十六号主持公道,那是再好不过。”
两人端起茶杯,相视一笑...
这样的默契,很让人不怀疑是事先串通好了的。
可此时李士群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主动提起先前他单独跟影佐贞昭诱捕的事情....
三个人,三个心思,在这里谈天说地聊了阵子。
李士群还是自己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重光堂...
直到出来他才感觉自己后背流出来的汗水,已经湿透了几层衣服...
到现在他才知道,日本人也未真正相信过自己...
“主任,我们现在去哪里?”张鲁猜不透他的心思,良久才开口问道。
李士群却只是抻了抻羊皮手套:“长乐茶楼!”
去听戏?
感情是谈妥了?
张鲁心下大喜,赶紧方向盘一打,往长乐茶楼飞驰而去...
此时的长乐茶楼已经座无虚席。
老板见是李士群他们,赶紧给腾了个二楼的雅间...
张鲁张罗着零食小碟和茶水...
“张鲁,坐。”李士群目光是盯着戏台上,手却指着身旁的红木围椅。
张鲁心头一热,连连低头:“主任,属下不敢。”
“叫你坐,你就坐。我有事情交代。站远了,不方便。”李士群再次手一挥。
张鲁这才战战兢兢坐了下来:“但听主任吩咐...”
“...等下散场,去找老板,你就这么说...我们明天这样安排一下...到时绝不能让他逃脱...”李士群状似在看戏,实则在布置着诱捕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