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白天停住的雪又落了下来。
沐泽拿出一张毛毯盖在程江篱的身上,自己则躺在懒椅上,慢慢摸出手机,开始查阅定州有哪些道门。
隔壁区的程家大宅。
程山水脸上带着薄怒,随手将碗摔在地上:“无知!”
瓷片被力度击打的很远。
“陈翠芳!你能不能不要添乱!管好你的那张嘴!”
陈翠芳万万没想到记忆里对她好的男人居然会冲她发这样大的火。
她看向他,冷哼一声:“程山水,你别忘记了,程宇航才是你一直疼爱的儿子,他程江篱算什么东西!你现在居然为了他和我嚷嚷!”
陈翠芳说完,将地上的碎片狠狠踢了一脚:“你觉得程江篱以后能给你养老送终?程山水,你还想和他再续父子之情,已经晚了!”
陈翠芳这些年一共生了三个儿子,程宇航之后又生了两个,程宇豪,程宇轩。
现在说起话来也算有不少底气。
陈翠芳这番话可谓是夹枪带棒,让一旁的程山水怔了怔。
“陈翠芳!你以为得罪程江篱有什么好!还是觉得他回来阻碍你儿子们继承家业?”
程山水怒极,脸色铁青:“他现在可看不起我这程氏,如果你想为了程宇航以后多一个竞争对手,你尽管得罪他!如今救得出程宇航的也只有他!”
程山水说完,撑了撑一旁的桌子,胸腔起伏不定,显然怒火不轻。
一旁的陈翠芳脸色从幸灾乐祸,转变为恐慌:“那我们怎么办啊?老程,你可得想办法救一救我们儿子啊。”
她眼眶一红就要落泪,她原以为程山水让他去请程江篱是因为让他回程家老宅。
那日程宇航结婚的时候,她可是听说了程山水故意等在一旁,只为了和程江篱说几句。
这些足以说明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这个消息让她十分恐慌。
这些年她防着外面,防着程江篱,生怕突然有人对程宇航继承造成威胁。
只是她的眼泪还没有落下,就见程山水又抬手将桌子上的杯子摔在地上:“看来你是真防着程江篱,陈翠芳,你最好别惹我,要不然程氏我让你们娘俩一分钱都拿不到!”
程山水的这一句话,将她眼里的泪水生生逼了回去。
以前的程山水最吃这个,当下却不管用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她低下头,啜泣一声,强忍着哽咽:老程,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山水沉着脸,眉毛一竖:“陈翠芳,你这些年当程太太在程家老宅耍耍威风就行了,在外面摆什么?你不知道程江篱有多恨你?还是说你忘记是怎么爬上我的床的?你是小三!”
程山水的这句话可算是将她这些年维持的体面直接击碎,甚至连遮羞布都撕裂。
“你!你!”陈翠芳震惊的后退了几步,一脸不可置信,不解的看着他。
这些年她在意的是什么?不过就是成为程太太的体面,程山水说这句,就是让她下不来台。
她仿佛失去理智一般,直接靠近他,用手锤着他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山水一脸不耐烦,直接推开了陈翠芳。
哐当!
陈翠芳与他之间的力量存在特别大的诧异,直接被他推倒在地,手被地上的碎片扎破,流出鲜血。
程山水头也不抬的径直上了楼。
一旁的管家看不下去,等待程山水不见身影才敢靠近将她扶起来:“太太!你没事吧?”
陈翠芳抬起头,眼里湿润,如一团泥一样被他扶起来,整个人都木楞愣的。
“阿香,去把医药箱拿过来!”
管家叹了口气,又招呼其他人将地上碎片清理干净。
陈翠芳被处理伤口的时候丝毫不为所动,脑子还在想着程山水居然敢打她。
这些年他们也算是温存,程山水从来没有给她说过重话,甚至对她算是百依百顺。
阿香小心翼翼处理着伤口,目光落在鲜红的血迹上,声音低低:“太太,你没事吧?”
陈翠芳无声的摇了摇头,仿佛失去灵魂了一般。
阿香用纱布包扎好,叹了口气劝慰说:“太太,程总也是担心大少爷,您现在可不能倒下,大少爷还等着您救他呢。”
陈翠芳听了这番话才有反应,神情恍惚的昂起头:“阿香,他居然敢打我……”
“他居然敢打我。”
言语之间皆是委屈。
阿香心疼的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太太,程总只是怒急攻心,您看,程总平常对您多好,肯定是爱您的。”
陈翠芳冷笑了一声:“他喜欢的不过是那个死人!”
她抓紧阿香的手,激动的看着她:“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真的不如她!是不是连个死人都比不过!”
阿香被她的神情吓坏了,连忙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陈翠芳缓缓松开手,倔强的别过头,无声擦去泪水。
阿香说的对,她还要救宇航。
她努力的不轻不重的笑了声:“阿香,吩咐厨房,煲个鸡汤,等会给老程送去。”
阿香神情微愣的看着陈翠芳迅速的情绪调整,连忙点头:“好的太太。”
陈翠芳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的伤,眼神逐渐深沉起来,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程山水这些年虽然对她们母子很好,尤其对程宇航期望很大,但是在外面听见别人提及程江篱,他也一脸自豪。
在这个家里,她只能讨好程山水,要不然不仅连宇航都救不了,甚至连自己都自身难保。
想通了,她半躺在沙发上,独自消化着情绪。
花店里熏香翩翩飘起,空间淡淡的香气。
沐泽将近些年的道门都查了个遍,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才起身将一旁睡觉的程江篱唤醒。
临仙保险大楼。
两人立在大楼下,沐泽眉心微微皱起,唇角动了动:“乔远生一直派人跟着周乾,这条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线。”
程江篱眼里还带着困意,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声音带着沙哑:“也快了。”
如今廖平被捉,周乾落网也不会遗落。
如今临仙局迟迟没有动手还是对听雨阁有所顾忌,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组织。
等周山将自己的那些亲信转移的差不多,这听雨阁也快要消失了。
就在两人沉思的时候,爵床领着陆柯宁往他们的方向快步走过来。
“程哥,沐哥!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来了。”爵床还未靠近就急切开口。
程江篱对着他颔首,不答反问:“安排好了?”
爵床嗯了一声回道:“已经安排好了,就等你们了。”
沐泽挑了挑眉看着他,满脸疑惑的皱着眉头,沉吟良久问:“廖平他们招了吗?”
陆柯宁听到这句话,心里升起一股火气:“害,沐哥别提了,廖平那个人做的事,真的是人神共愤,骇人听闻。”
“他不光拿成年人做实验,甚至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沐泽眉心闪过一抹异样,但很快被他敛住,语气平淡的说:“那他会被怎么处决?”
站在一旁的爵床,忍不住插入话题:“估计可能终生圈禁。”
修仙界的管理一般不会很严格,但是涉及到临仙局的插入就会很严格。
尤其是廖平这种凡俗的人涉及到修仙界的,能得到临仙局的审判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至少能活的明明白白,不会死的不明不白。
爵床领着他们往地下走去,一路上过了不少的门禁。
地下的设置与古代很相似,两旁都是一间间的单间,里面随意铺着一个海绵垫,上面放着一床黑色的被子,侧边修了一个马桶。
整个空间算是比较狭窄,给人一种压抑感。
沐泽一边走一边看,里面的人看着有人走过,有的眼神空洞,有的忍不住拍打禁制,试图引起人的注意。
陆柯宁见他有兴趣,一边走一边解释:“这里修建的砖头里加入过修仙界的玄铁土,外面还有一层阵法禁制,即使阵法被人为破坏,里面的人也不可能轻易逃脱,牢房里面还有压制修为的阵法。”
沐泽眼底带着兴趣,抬手摸了摸禁制,临仙局确实下了大价钱修这个牢房。
爵床终于在一个牢房面前顿住脚步。
沐泽顺眼望进去,里面正坐着一个人,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西装,脸上带着沧桑。
程江篱目光不轻不重的落在那个人身上,缓缓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直接发群里。
程江篱拍了拍一叶扁舟的脑袋。
爵床示意陆柯宁打开禁制。
里面的人显然察觉到动静,连忙抬起头看着陆柯宁:“你们这是徇私枉法!”
沐泽见陆柯宁打开大门,饶有兴致的看着地上的廖平,啧了一声:“我说这是谁啊,不是廖总吗?”
廖平猛然抬起头,余光瞥到身后的程江篱,连忙起身,甚至不忘摸了一把头发,傲然挺立的看向他,眼里带着奚落:“程总稀客,这里都能看见你,难道也是被他们这群人捉来的?”
廖平与李书舟之间的矛盾在座的各位都是一清二楚的。
廖平梗着脖子,气势不减。
他在哪里都能落败,唯独在对家的面前不能丧失一点傲气!
程江篱眉心沉蹙,眼里酝酿起冷沉的寒意,嗓音冰凉:“廖总别来无恙。”
廖平腿两边的手紧紧攥紧,抿唇绷着。
陆柯宁白了一眼看向他:“廖平,你触犯了修仙界的律法,在这里做作什么劲儿。”
廖平脸色一沉,他看着陆柯宁微微眯起眼,身上带着往日上位者的气息:“你这是犯法!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就等着我的律师搞死你们!”
爵床无聊的掏了掏耳朵,冷嗤了一声:“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拆迁户,天天嘴里叭叭的,看清楚,这里可是临仙局,不受你那个世界管辖!”
廖平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指着沐泽身后的程江篱:“那他怎么能来这里!”
陆柯宁没好气的开口:“怎么,你没有能力成为修士,我程哥就不能是修士了?”
“不可能!”廖平一脸不信的怒吼一声。
“程江篱他凭什么可以成为修士!”
他梦寐以求的事,自己的对家可以轻松的做到,他不服!
廖平的身体一晃,他扶着墙,眼底带着杀意,整个人如同疯了:“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些人就能轻易的成为修士,而我们这些努力的人,却难如登天!”
陆柯宁微微蹙了蹙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舒服:“这就是你残害那些人的理由?廖平,你现在还不知悔改!”
廖平哈哈大笑,满脸不忿:“这天道不公!不公!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我想活命又怎么了?你们这些修士,站着说话不腰疼!”
爵床懒得理他,直接递了一个眼神给陆柯宁。
陆柯宁秒懂的走进去,直接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带着几分灵气,直接将廖平踹到墙上。
噗!
廖平口吐鲜血,眼神带着狠毒,用力擦去嘴角的血:“我没错!”
沐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手拦住陆柯宁,自己迈步走进去。
居高临下的看着廖平,往日温和的眉目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里深入寒潭的凉意。
“廖平,你不怕这些亡魂夜来找你吗?”
廖平身体忍不住的一抖。
没了解修仙界的时候他就十分信佛,了解到修仙界以后,他更加畏惧神灵。
沐泽将他神情一览无余的落入眼中,冷笑一身,躬身,落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廖平整个人瞪大眼睛,连连后退:“不要,不要!”
他缩到墙角瑟瑟发抖。
沐泽敛去嘴角的笑意,目光冷冷落在他的身上,又轻声说道:“不是上天不公,而是苍天有眼,让你这种人无法踏入修士的行列,哦……忘记告诉你了,程江篱早已踏入修士行列,你得不到的,他都能轻易获得。你这种臭虫,只配在黑暗里生存。”
廖平眸中滑过一丝不甘心的情绪,整个人都没有气力一样的靠着墙。
凭什么!
沐泽转身眉目带着浅淡的笑意:“走吧,我们去看一下程宇航。”
爵床意味深长的望了望廖平的状态,一脸不明所以。
跟在陆柯宁身后,沐泽眼底划过一抹寒意。
既然廖平觉得这上天不公,那便让他夜里会一会这些枉死的灵魂。
廖平如此,程宇航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