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巡检司衙门后,杨兴飞直奔城南,上了城墙搭上望远镜一看,一看,心说,果然不出所料。
那三个绿点不是旁人,正是凌元兴夫妇,以及额兴阿儿子的小妾孟桂枝,待在城门外东北方向四里左右处一个土丘下休息。
虽然都换了装束,两个女人还扮作男装,他仍旧认了出来。
孟桂枝竟然能与这两人在一块,令他十分惊讶。
除此之外,还有五男一女,都显示为红点;
五个男子年纪从二十几到四十不等,都穿着粗布短袄,套着羊皮坎肩,头戴皮帽,肤色粗糙黝黑,眼中隐隐闪烁凶光,身旁放着牛尾刀、短柄斧等兵器;
那个女人肌肤黑黄,个子挺拔,双腿修长,腰肢纤细;胸前澎湃汹涌、丰臀浑如满月;
瓜子脸、细长眉毛杏仁眼,窄直鼻梁薄嘴唇、尖下巴,眉宇间透着狠厉;
身着灰褐色棉袍,头上裹了一条蓝色布巾,肩上背着一个布包,腰里挂着一柄两尺来长的柳叶刀。
杨兴飞第一个念头就是,凌元兴三人被劫持了。
不过一看双方一直闲谈着,凌元兴夫妇的兵器都放在身旁,于是否定了这个猜想。
凌元兴夫妇人品不错,身手也好,他打算见一见,如果可能的话就收为己用,这样行走江湖的人用处极大。
他刚准备派人邀请,又担心双方不认识,即使手下与自己穿着打扮相同,也难以取信,索性亲自跑一趟算了,那六个红点人物对他构不成威胁。
城头值守的是一排长赵二奎,见状说道:“指挥官,弟兄们也发现那些人了,只不过没发现可疑之处,就没有理会,是不是有问题?干脆让弟兄们抓过来算了。”
杨兴飞摆手道:“那里面有我几个故人,这样吧,我过去接触一下。”
赵二奎说道:“我带一排跟着吧。”
杨兴飞笑道:“不用,等我回来就行。”
“是!”
杨兴飞随后出了城,驱马驰向了凌元兴几人所在位置。
疾驰三分钟左右后,已经到了几人百米以内,急促的马蹄声顿时惊动了对方。
那个身材火爆的女人条件反射般拽出了柳叶刀,五个凶悍男子也抓紧了手中的兵器。
女子看清楚后舔了舔嘴唇,眯着眼说道:“是个小白脸啊,穿着稀奇古怪的,咱们拿下这个小子,看有没有油水。”
凌元兴也看清楚了,急忙说道:“颜当家的且慢!这位兄弟我认识!”
话音刚落,杨兴飞已经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后拱手道:“凌兄,嫂子,孟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哈哈,兄弟,想不到这么快又遇上了。你怎么又穿成这样了?”
杨兴飞笑道:“现在不用顾忌什么了。”
罗玉英也抱拳笑了笑,没有说话。
孟桂枝呆愣了片刻,随即恍然道:“你是…”
杨兴飞笑着点了点头,前者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有惧怕,有委屈,还有几分幽怨。
杨兴飞又瞅了一眼那五男一女,转向凌元兴问道:“凌兄,这几位是你朋友?”
凌元兴哈哈笑道:“说是朋友倒也没错,来,给你介绍一下。”
随后一指那个陌生女子:“这位是宽岭寨的颜当家…”
那个女子主动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我叫颜凤仙,颜色的颜,凤凰的凤,仙子的仙,请问朋友怎么称呼?”
“宽岭寨?当家的?”
杨兴飞想了起来,先前在东川镇灭掉的那伙胡子不就是那里的吗?想起那帮胡子的恶行,他顿时涌起了浓浓的厌恶。
不过没有打算当场发难,弄清楚后再说吧。于是抱拳道:“原来是颜当家当面,幸会,鄙人杨兴飞,杨树的杨,高兴的兴,飞翔的飞。”
颜凤仙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毫不顾忌地说道:“你这穿着打扮很怪异啊!还没有留辫子,不怕被官府抓起来?”
杨兴飞淡淡说道:“还真不怕。”
颜凤仙竖起大拇指道:“你牛!”
杨兴飞说道:“牛不牛另说,不过,我倒是与你们宽岭寨有点瓜葛。”
女子顿时警惕起来,另外五个男子也满脸戒备。
杨兴飞似乎没看到似的,继续说道:“大前天晚上,我借宿在东川镇,结果半夜来了一伙胡子,领头的有三个,一个大高个麻子脸,一个瘦高个瓦刀脸,还有一个矮冬瓜络腮胡,在镇子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都被我给灭了,我特意留了一个活口拷问了一下,得知山上还有个压寨夫人,冒昧问一句,是否就是你?”
女子脸上先是浮起一丝厌恶,接着是畅快,最后一瞪眼道:“呸!什么压寨夫人?是花盘子那家伙一厢情愿!姑奶奶从没打算嫁给他!就他那寒碜样,姑奶奶我瞅着就倒胃口!你说你杀了他们几十个?就凭你一个?”
杨兴飞掏出一支史密斯威森左轮,转了一个枪花后说道:“如果用这个呢?”
“洋枪?”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沉默片刻后说道:“再加上镇子里的人帮忙,倒也能做到。那帮没规矩的家伙杀就杀了,也算是帮我清理了门户,说起来还得感谢你。”
随后话题一转:“你有这本事,干脆跟我们入绺子算了,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官府也好,洋人也罢,咱们谁都不鸟!怎么样?”
杨兴飞摇头道:“不怎么样!我对打家劫舍没什么兴趣。”
女子两眼一眯就要发作,那五个凶悍男子也是怒目而视。
罗玉英见状,急忙摇了摇她的胳膊,示意冷静。
女子气呼呼道:“姑奶奶可不是怕了你,看在英子姐的面子上,就多说几句!姑奶奶我与花盘子那伙渣子可不是一路人,向来只对富户动手,而且很少伤人命,你爱信不信!”
“停!我说几句!”
凌元兴见状急忙插话道:“飞子兄弟,颜当家的说的都是实话,我早就听说过。她是老当家的女儿,老当家的不在以后,花盘子就纠结海沫子几个帮手另拉山头,幸好颜当家的也有不少弟兄支持,这才势均力敌,你宰了花盘子那伙人,正好帮了颜当家的大忙。颜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兴子哥说的对。”
女子对凌元兴夫妇倒是客气,点了点头后,对杨兴飞说道:“你要是不愿入绺子,我也不勉强,咱们各走各的道。”
杨兴飞说道:“这样最好。”
随后转向凌元兴:“凌兄,嫂子,你们是怎么上山的?”
凌元兴苦笑道:“我俩安顿好家人以后打算去关内碰碰运气,都快到盖平了,结果发现官府设卡盘查,还有官兵强拉壮丁,乱得很,我们只好又沿着山路折返回来。
过宽岭的时候遇到这几个弟兄劫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想着没地方可去,就上山入了绺子,家人也接了过去,以免被官府抓了。”
杨兴飞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对了,孟桂枝怎么和你们聚到一块的?”
孟桂枝急忙上前几步躬身施礼后说道:“见过恩公,我那天顺着马蹄印想跟上你们,好在晚上马跑得不快,让我给追上了,结果发现你分开走了,我就厚着脸皮跟着凌大哥和英子姐了。”
杨兴飞说道:“你没回家去?”
孟桂枝眼睛一红,咬着嘴唇说道:“既然问起来了,也不怕恩公笑话,我爹是个滥赌鬼,还吸烟膏子,家底早早就败光了,我就是被他卖给那个小畜牲作了小妾,要是回去了,过不了几天又被他给卖了。”
说完后脸上涌起浓浓的幽怨。
杨兴飞恍若无暏,微微点头道:“你不回去是对的。”
随后邀请道:“凌兄,嫂子,不瞒你们说,我在成山镇里混了个团练长的职务,拉了一帮兄弟,有几百条枪,现在成山镇就是我说了算。既然咱们遇上了,就到城里坐坐吧,也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放心,城里的官兵已经散摊子了。”
凌元兴惊讶道:“兄弟,你竟然有这个门道?是怎么做到的?”
杨兴子笑道:“说起来有点复杂,先进城吧!”
颜凤仙急忙说道:“咱们好歹也算认识了,不邀请我过去吗?”
杨兴飞诧异道:“你不怕我把你扣下?”
颜凤仙不屑道:“姑奶奶可不是吓大的,谁扣谁还不一定呢!再说了,你要真有两百多扛枪的弟兄,被你扣下也认了!到时候,姑奶奶任你处置,怎么样?”
说完后仰起脸庞,一双杏眸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被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这么盯着,杨兴飞竟有点吃不消,定了定心神后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一起进城吧!”
颜凤仙咯咯笑道:“那就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