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阿姐拿汤!”谢听白一溜烟的逃了,只剩下顾昭惜一个人在原地一头雾水。
日子过得越来越快,高远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频繁。
谢听白启程之前,顾昭惜罕见的送他到了军营门口,带足了药材还有一些点心,镇河相比之前,要谦恭了不少,乖巧的站在谢听白身后。
顾昭惜不着痕迹的扫了镇河一眼,对着谢听白,“平安符要带好。”
“我不摘,等再打了胜仗回朝时给阿姐检查。”谢听白摸了摸脖子,上面挂了一个小小的黄色三角形的纸片,镇河在谢听白身后微不可察的点头。
其实平安符可不是那张纸,而且顾昭惜给他的两重保障,第一重自然就是镇河,出事了第一时间保谢听白平安,第二重则是当时去宜州之前,顾昭惜给顾行简留的储备丸药,危急之时能保谢听白性命。
刚把人送走,沈慎行身边的琼枝就急匆匆的过来了,等着谢听白的身影消失,她才赶过来。
“沈慎行那边出什么事了?”顾昭惜垂眼,能让她的人这般慌乱,莫不是沈慎行被人伏击重伤。
“沈大人派属下求主子去沈府救命,沈家要杀他。”
青竹留下负责守着沈慎行,她精通药理,那天晚上沈老夫人过来给沈慎行送了一碗清火的绿豆汤,就被她挡下了,用的是沈慎行刚服过药,药性和绿豆相冲相克的理由。
绿豆汤并没有被留下,但是琼枝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连忙让青竹半夜出去打探,谁知道沈老夫人一个人在屋子里流泪,一口一个舍不得,但是该做的还是在做。
顾昭惜气笑了,“沈家好大的胆子,若是没有沈慎行,早就任人鱼肉了,现在居然想要杀人灭口?”
她有点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脑子坏了,还是所有人都疯了,本想着让顾安去闹一场,把人带出来,但顾昭惜摇了摇头,觉得此事不妥。
这样救得了沈慎行一时,却救不了一世,顾昭惜深想过后,“回府带上侍卫,去沈家要人。”
心里只盼着谢听白走得快些,别听到京城里风声才好,琼枝干脆的应了一声,连忙向长公主府那边跑过去。
琼枝从来没想太多,虽然知道谢听白和主子的关系要更好一些,但是主子已经把她送给了沈慎行,她就一定要替沈慎行打算,保证沈慎行的安全,也顾不得谢听白是否会生气了。
沈慎行此时正在和自己母亲周旋。
“我为何能一路走到这里,相信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我要做的事情也是为了沈家的未来,您为何要与他们一同阻止我。”
沈慎行恨不得直接转身离开,可是澧朝注重孝道,今天他若是转身就走,明日朝堂上参他的折子估计会堆满陛下的书案。
琼枝将对绿豆汤的猜测都在私底下告诉了他,沈慎行不愿意相信母亲会对他下手,但沈谨言那件事情出来之后,也是母亲第一个站出来将人逐出族谱的。
沈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沈慎行,周边都是沈家德高望重的老人。
“母亲知道你是想要为了沈家做事,也知晓你的宏图大志,但世家的势力盘根错节,陛下想做的事情至今没有做成,难不成一个你就能彻底改变局面吗?”
“沈家不只有一个你,还有很多族中子弟想有一条活路。”沈老夫人心中很是感慨,沈谨言是她的骨肉,沈慎行自然也是,但是她不能为了儿子的一己私欲,就拿整个家族来赌。
沈慎行沉默许久,盯着母亲手边的那碗汤羹,“若是母亲当真觉得儿子做错了,请母亲像当年那样将儿子逐出族谱吧。”
“只要你不停止做这件事情,那些人还是会把责任算在沈家的头上,望尘,听母亲的话,喝了这碗汤吧。汤里没有毒,只是让你暂且病上一段时间,等到这件事情风头过了,母亲亲自向你道歉。”
沈慎行当然不愿意喝,先不说他根本不知道这汤里装的是什么,若是当真把推行新政的事情辞了,他以后在朝廷里绝对不会再有立足之地。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沈慎行也没有继续和母亲推拉,“儿子不会喝药的。母亲若无其他事情,儿子便离开了,日后也不会轻易回沈府,以免惹您不快。”
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可是沈老夫人接下来的那句话却将他硬生生的钉在了原地。
“你今天想出这个门的话,不会有人拦你,不喝药也不会有人强迫你。”
孀居多年,支撑着整个沈家屹立不倒,沈老夫人有着旁人所没有的魄力,她看着沈慎行,明白剩下的话说出来之后,她和这个儿子的情分也就断了,但有些事却不得不做。
“如果你今日不喝药,那便为了我守孝吧。”
这话一出,沈慎行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自己母亲一样,脸上的神色除了震惊便是怪异。
母亲为了拦住他,甚至以死相逼?
他如今深得陛下重用,负责推行新政,但生母去世,他便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一切,为母亲守孝三年。到时候别说推行新政了,皇位上坐着的人恐怕都得换过几茬!
青竹原本打算沈家的这些人若是不识好歹,硬要拦着,他便动手带沈慎行闯出去,现在看着闯不闯都没有意义了。
只盼着长公主殿下能够早些过来救人。
沈慎行低头苦笑,“母亲何至于此?您于我有生养之恩,若是当真想要儿子的命,说一声便是。何苦这般煞费苦心?”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路上历经风雨,千辛万苦走了过来,最终居然折在了这一步。
沈老夫人有些不忍的别过头,沈慎行拿起桌子上的那碗汤羹一饮而尽,摇摇晃晃的想要离开,可是此时已经没有了力道,跪坐在地,等待毒发。
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是像定国公府的那个世子一样,大夏天还要披着狐裘么?还是会卧床不起,一辈子做个活死人……
族老们并没有离开,他们围坐在一旁,神色冷淡的盯着沈慎行,他们要保证沈慎行是真的“病了”,特地选了长公主殿下出京送行的日子,必须要确保此事不出任何变故。
顾昭惜一路带人赶过来,沈府大门紧闭。
琼枝想要把门敲开,顾昭惜摆手,“来人,给本宫砸了这门。”
侍卫几步上前,硬生生的砸开了沈府的大门。
“搜。”
顾昭惜手中的念珠越拨越慢,在琼枝的陪同下,一步接着一步的迈进沈府。
刚走到正堂,就看见沈慎行整个人脱力的跪在地上,看着就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沈府上下所有人对顾昭惜都带着一种畏惧,他们没想到顾昭惜居然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愿意做,直接派人打进沈府。
“沈望尘,本宫在这,你在跪谁。”
沈慎行身体上的疼痛导致脑子一片混乱,他就是没记错,今天可是谢小侯爷回营出发的日子,殿下怎么会在这儿。
不过听着顾昭惜的这句话,他的身体比脑子先做出了反应,咬着牙从原地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站到了顾昭惜的面前,再缓缓下跪。
这时候的沈慎行几乎是摔在顾昭惜面前,“参见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