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苟率先撸起袖子一马当先朝着沈趁招呼过去——他可不管什么怜香惜玉的,给刘庸平做爪牙做了这么多年,他心里清楚心软可不能在主子面前得好处。
沈趁自是不在意这些小鱼小虾,刘苟虽然看上去跑的挺快,不过在她眼里动作实在太慢了。
还不等刘苟近前,沈趁便上前一步迎出去,毫无技巧的一拳直接对在刘苟拳头上。
刘苟怎么也没想到看似软绵绵的女子,那拳头硬的仿佛砖石,他甚至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裂开了一般,甩着手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不住地“哎哎”叫唤。
刘庸平见状也吓一跳,不过他心头更多的还是怀疑,又觉得丢了面子。
恨恨地瞪了一眼刘苟后,招呼众人:“都愣着干什么?”
其余的家丁这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
谢灼把沈趁往身后拦拦,“多日不曾活动手脚,你去和许小姐说话便是,这些人交给我。”
沈趁侧目,见他眸中跃跃欲试,本就不愿打斗起来弄脏衣服,当即抬脚就朝许适意过去。
从这人出现在眼前开始,许适意的眸子便再也移不到别处去。
眼下见人过来了,她心中欢喜,主动上前一步,却后知后觉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沈趁步子快,还未走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便绽开了。
“阿意!”她轻快地喊一声,而后走到人前大致打量一番后微微蹙眉,“怎的清减许多,对这的吃食不习惯么?”
感受到久违的关心,许适意眸光微动,浅笑着回复:“约莫是最近巡铺子,走得多了,无碍的。”
她细细打量着沈趁的眉眼,一寸也不愿怠慢了。
“倒是你,连日繁忙,也是瘦了些。”
实际上她更想说,四个月,她在忙什么,当初说到了京城来她屋里一叙,可过了一个季节有余,也不见人来。
只是这话不是她这性子说得出的。
沈趁不甚在意地笑:“阿意莫要忧心我,只要你身体康健,与我便是福分了。”
分别几个月,这人说话还是这么……叫人耳热。
自己身体康健,倒成了她的福分。
赵小蝶见状打趣道:“怎么妹妹健康,倒成你的福分了啊?”
纵使不是在打趣许适意,她却已经开始羞涩了,然而该羞涩的人面色不改,言之凿凿。
“当然是啊,阿意身体康健,我便不必时时担忧,也算我的福分的,是不是阿意?”
许适意的脸红成一片,仿佛是把沈趁的那份害羞都包揽了一番,然而即便如此,心头的甜蜜确实忽略不得。
她臻首轻点:“嗯,你也是。”
虽是早春,沈趁却觉得如同刚刚拂过一阵和煦的暖风,叫人暖洋洋的,又心生缱绻。
这边岁月静好,另一边却是哀嚎遍地。
谢灼一身轻松地抖抖手腕,目露不屑道:“这两下子还敢上街强抢民女,真是不知羞。”
刘庸平一会儿看看面前的战局,一会儿看看那边的你侬我侬,早就气得血气上涌,眼见着脸就要变成猪肝色。
“你们!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给我等着!本公子还在这京城一天,你们这铺子就别想开!”
他气急败坏地看着地上七倒八歪的家丁,干脆一甩袖子,“都是废物!”
只有刘苟一个人偷了心眼儿,此刻休息了一会儿举着蔫吧的手跟上去。
沈趁看着刘庸平的背影,眸色渐冷,对刚过来的谢灼道:“这人是刘左丞的二公子吧?”
谢灼也瞄了一眼,“是,我前几日见过一次,不过印象不深,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
赵小蝶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招呼道:“可也无需在外头站着说话,都进来喝杯茶歇歇。”
沈趁收敛了神色,对着许适意时又是温温和和的笑起来。她本是想拉许适意的手,到底许久未见,担心唐突了,只是笑道:“阿意我们走。”
许适意恍然看了一眼沈趁垂在身侧的手,点点头先进屋,沈趁和谢灼其后跟上。
四个茶盏被清润的茶水填满,赵小蝶才说出嗔怪的话儿来。
“从受完封赏到现在,也有四个月了,你们这一个两个也没动静。你们是封了官的,我们平头百姓不得说见就见,那你们还不兴出来找找我们?”
听这话,许适意也抬起头来看着沈趁,想得一个答案。
这种质问的话她自是说不出,现下有人说了,她自然要看看沈趁如何回答。
刚刚久别重逢她确乎心中欢欣,只是现在她也的确有些嗔怪。
四个月,实在太久了,尤其掺杂对这个人的心心念念之后,便更显难捱。
沈趁也觉得太久了,她撇撇嘴,先和许适意道歉:“阿意我做得不对,没先来找你,倒忙着整理院子,你别怪我好不好?”
这情深意切的,许适意本来就一丁点责怪的心思,马上就变成蒸汽一般化为虚无。
她笑着摇摇头,“此后,若是无事之时,再相见亦可。”
谢灼见状也开始替自己和丛磊申辩,只是他更夸张些。
“小蝶姐姐,你是不知道,浸影还只是修缮整理将军府旧物,我和丛叔才是,那储忠储鸿兄弟俩简直屁用不顶,我俩一到任就各种大窟窿,愣是连轴转了这么多天,今日才得闲,你不看看我都瘦了多少!”
他这番倾诉,简直快掉下泪来了,赵小蝶却忧心道:“丛……统领想必也是颇为辛苦,怎不一同出来走走,也好轻松些。”
听这话,沈趁和谢灼两人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有数。
“我记得小蝶姐姐有一件绛色衣服,怎么不见小蝶姐姐穿了?”沈趁故意提起这茬。
那件衣服赵小蝶自是印象深刻,是那次过朝龙山的时候,自己耍性子差点被暗箭击中,是丛磊的右臂替自己受了那份伤,当是她身边什么也没有,就只能把自己的衣服撕下来一块缠住。
衣服破了,后来也自然就没法再穿。
故而她将这缘由讲给三人,又叹道:“说来也是,那次的事,我也不曾好好感谢丛统领,现在倒是找机会也难了。”
谢灼又和沈趁对视一眼,故作惊讶道:“我说丛叔怎么总对着一块破布出神!原来那布竟是从小蝶姐姐身上扯下来的!”
沈趁不答言,只是笑。
倒是许适意看出这二人似乎是有什么计较,一双美眸看着沈趁无声询问。
注意到她的视线,沈趁添了几分无奈——什么都瞒不过她!
她凑近许适意一些,低声耳语道:“待我一会儿同你细说,好不好,还是你现在就想听?”
许适意的耳廓便骤然被染上绯色,同时热意攀升。
她向来心思缜密,沈趁还给了一个“一会儿细说”的选项,岂不是一会儿还有时间独处?若是现在就听了,就会缩减两人相见的时间。
故而她微微摇头,“过会儿再说。”
沈趁也高兴等一会儿,她还想着或许可以去阿意府上看看,甚至若是天色降下雨来,她也有理由多住一晚。
两人各自心里盘算着,一个比一个更想多待些时间。
另一头赵小蝶听谢灼说什么破布,先是不解,直到听到是自己衣服上的,才骤然明白过来。
多年来古井无波的心思仿佛冒出一条小鱼儿一般,吐了个泡泡荡起涟漪又没入水中没了踪影。
“莫要乱说,我那乡野之物,值得什么人留着,想是你看错了。”她虽是如此说,目光却看着桌面,看来心里也有自己的计较。
谢灼也不再证明,反正以赵小蝶的机敏,定是明白自己的话了,他话锋一准故作抱怨道:“唉,明日又是我当值,丛叔我俩只怕又要将就一顿午膳了,再这么下去我的身子骨都一如不如一日了。”
赵小蝶闻言皱眉道:“怎么,当值时便无甚好的吃食,只得将就?”
谢灼撒谎不脸红,全然忘掉平日里的鸡鸭酒肉,一脸的悲伤:“唉,事务繁忙,不将就一口又能如何。”
这说来说去的,许适意也隐约明白了沈趁和谢灼是打的什么主意,故而云淡风轻道:
“小蝶姐姐的铺子不是巡完了,明日不妨来府中一叙。”
她说完便看向沈趁,沈趁顿时会意,在桌下踢了谢灼一脚。
“巡完啦!”谢灼笑呵呵地趴在桌子上和赵小蝶套近乎,“那姐姐明日不如照顾一顿丛叔我俩的吃食可好?”
赵小蝶本就有些蠢蠢欲动,只是又不好意思承认,便推辞道:“你没听意儿妹妹刚叫我明日去府上?”
她想添上一句“下次当值,我再过去”之类的话,却听许适意道:“不碍事,改日再来亦可。”
沈趁也趁机给自己争取机会:“小蝶姐姐不用在意,你替我去给他们两个送吃的,我替你去和阿意说说话,我自是十分乐意的。”
赵小蝶本是有些不好意思,见这有一个自己送上门被调侃的,也不吝啬,调笑道:
“意儿妹妹的屋谁不想去,你倒是乐意的!”
许适意面色更红,觑了一眼沈趁,唇角微勾。
沈趁也有些羞赧,不过她更是大方,点头承认:
“不管别人如何,我自是始终都对和阿意相处十分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