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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黛玉说的这些,惜春接受良好。她早就被黛玉带去城隍庙,见识过“人间险恶”,因此对练武格外上心,不敢有半分懈怠。

说到这个话题,惜春特别有表现欲,她自告奋勇道:“黛玉表姐,我现在可以流畅地打完一套拳了!”

“真的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惜春闻言,像小鹿一样,欢快地小跑出去,回房间换衣服。

迎春嗔了黛玉一眼:“你就喜欢逗小姑娘。她刚吃了半个红薯,哪里能打拳!”

“得了吧!你吃了半个红薯,不也能追着我打半天吗!”

直到惜春打完一整套拳,探春才被迎春和黛玉的欢呼声惊醒。回想起刚才自己的一些猜测,她感觉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迎春示意探春看惜春,说道:“你看看惜春,即便她打算将来出家,不准备嫁人,也没有干等着那一天的到来,而是为以后做准备。”

探春一脸迷茫地喃喃道:“可……我该怎么做呢?”

迎春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更加坚定了自己要从贾家脱身出去的想法。到时候关照一下探春和惜春两个姐妹,想来也不是难事。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不要老被别人带进沟里去就行。”

探春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带进沟里?是指受伤的意思吗?”

迎春自己说不清楚,便求助似的扯了扯黛玉的衣袖。

黛玉正夸赞着惜春厉害,冷不丁地被迎春这么一扯,差点没站稳。

她疑惑地问道:“有事说事啊,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虽然语气之中带着些许责备,但其中的熟稔,让探春都有些羡慕。她对黛玉的感情有些复杂,既想亲近,又觉得有距离感。

迎春指了指探春,对黛玉说:“这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解决吧。”

黛玉一脸茫然,心想自己什么也没跟探春说,怎么成她惹出来的。她完全忘记了,惜春打拳之前,她对探春说的那番话。

迎春提醒她:“你忘了你刚才你说过的话了吗?后续!”

黛玉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之前说过的话。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是为了你姨娘而发愁吧!”

黛玉一语道破了探春内心的矛盾,这也是造成她一生悲剧的原因之一。

探春一直觉得黛玉和自己年纪相仿,平日里只是把她当作同龄人看待。也就是薛宝钗装病那回,她才发现黛玉隐藏在乖巧皮囊下的锋芒。

而此刻,探春不再认为黛玉过于强势,而是惊觉自己一再忍让,竟已无路可退。

如果再不反抗,可能真的会如黛玉所说的那样,一生被亲娘拖累,坏了姻缘,凄苦一生。

探春看向黛玉,做出了一个对她人生至关重要的决定:“黛玉……表姐,我该怎么做?”

黛玉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思路,决定先帮助探春,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你姨娘是不是经常说,你是她肠子里爬出来的,所以你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每次赵姨娘去探春屋里拿东西,都会说这句话。可那是在她屋里,黛玉不可能听到,只有可能是同住在老祖宗院子里的……

探春的目光在迎春和惜春之间游移。

迎春立刻摇头否认:“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黛玉打断探春的猜测,说道:“你也不用怀疑院子里的姐妹。如果我早就知道了,不会拖到现在,才指出你的问题。你姨娘和后院的那些仆妇们关系那么要好,还需要我从这几个姐妹那里得知?”

探春仔细一想,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

黛玉又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们四个在府里的处境都差不多。你和迎春姐姐都是姨娘所出,而惜春又是东府的姑娘。而我自己呢……”

探春插嘴否认道:“你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样!你可是姑姑的女儿,老祖宗的亲外孙女,那是我们能比的吗?”

“那也不过就是嘴上亲厚罢了。你看我,也就是每年交给公中一千两银子,那些下人才对我高看一眼。不然,我早就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黛玉苦笑一声,知道探春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又举了一个例子:“你看我在贾府两年了,又有谁记得我的生辰呢!”

“呀!”惜春惊呼一声,“姐姐什么时候生辰啊?我们竟然都没想着问你!”

“花朝节。”黛玉捏了捏惜春的小脸,打趣道:“我看你是惦记着小厨房那些不常做的美食吧!”

“还是黛玉姐姐了解我!”惜春一点也不觉得害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探春心中也泛起一阵苦涩:“是啊,谁又记得我们的生辰呢?”

“所以我说我们四个人的境遇都是差不多的。”黛玉说着,倒了四碗茶,分给三姐妹。

她喝了一口茶,幽幽地说道:“若是我没了爹爹,只怕在这府里的日子,会更难过。”

“怎……怎么会,再怎么样,咱们府上也会为你撑腰的。”探春越说越觉得无力。她想起黛玉之前提到的第三句“奸兄将妹妹卖去花楼”,不禁打了个寒战。

惜春有心想帮黛玉辩解,但她又无法解释,她从何处得知外面的事,急得额头上又冒出了不少细汗。

黛玉注意到她的反应,心里感叹,惜春这个小丫头还真没白教。

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问探春:“在你和你环兄弟之间,你姨娘会帮谁?贾家每年的收入,可够养活这几百口人?”

第一个问题,四人心中都有答案,无需多言;而第二个问题,探春就答不上来了:“这我哪里能知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之前琏二嫂子怀着圆姐儿的时候累病了,真的仅仅只是操持家事累的吗?”

黛玉的话语,为探春拨开一层层的迷雾,渐渐逼近真相:“这样的家族,你还能指望吗?也许十年、二十年没问题,可在那之后呢?老祖宗的私库,又能让这些奴才吸食多久呢?”

看着探春苍白的脸,迎春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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