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热醒的宋梨惊讶的看着屋里的布置,她明明记得自己昨夜是睡在院子中的,她也不记得昨夜换过睡处,怎么会在屋里醒来呢?
虽然太阳刚从地平面升起,但来势汹汹的热浪早已穿过敞开的窗户占领了整个房间。
宋梨额头上的汗水滚落了下来,她连忙拿起床头的帕子去擦,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也被换了一遍。
院子中传来了泼水声,宋梨穿上鞋子走到堂屋门口,只见“罪魁祸首”江轻舟正拿着水瓢从木桶里舀出清水泼洒在地面上,地面顿时升起一层薄薄的白烟。
江轻舟把一桶水泼完,才发现了站在门口处的宋梨。他连忙把手中的水瓢扔到木桶里,快步走到宋梨身边关切的问:“小梨什么时候醒的?”
“我也是刚醒,今天要比昨天还热呀!”宋梨说完继续看向江轻舟,她心里在想明明去年俩人差不多高,但今年的她却只到江轻舟的肩膀处。
江轻舟低头看了看宋梨松松垮垮穿在身上的衣服,连忙把目光转向了别处,然后支支吾吾的对宋梨说着昨夜的事情:“昨天夜里没有风,院子中蚊子也多,我见你睡的不安稳,便把你抱到了屋里去。还有就是,我见你衣服都湿透了,便烧了热水,给你擦了擦,顺便换了身衣服。”
宋梨见江轻舟一副害羞的样子,她笑着搂住江轻舟说:“你我本就是夫妻,你害羞什么?”
江轻舟又低头看了一眼双眸含笑的宋梨,他用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辩解道:“我哪是害羞,是太阳照的了。”
宋梨用牙齿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可她的双眸还是出卖了自己。
江轻舟看着笑意更深的宋梨,他想小小的“教训”一下宋梨,但又怕陈远会突然上门,便让宋梨继续去院子中洒水,自己则去热浪与蚊子狂欢的厨房做饭。
宋梨和江轻舟刚吃过哺食,陈远便敲响了江家的院门。
江轻舟听着敲门声,他仔细的给宋梨整理了一遍衣服才去开了门。
宋梨连忙去瓜秧中挑了一个西瓜用来招待陈远。当她把切好的西瓜端到阴凉处时,江轻舟已经对陈远说了昨天的事情。
“陈捕快,你是怎么想的?”宋梨把一块西瓜放到陈远面前,紧接着又递给了江轻舟一块。
陈远苦笑了一声,然后告诉宋梨、江轻舟:“这个结果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我在如意她娘眼里也就是个来历不明、连块地都没有的落魄小子。虽说是个捕快,但大家也都知道没有正经人会做这个。当初我姐夫给我谋了捕快差事的事情传到颍州,我家老爷子都准备来临河县来找姐夫拼命。幸好这几年我家里没人参加科举,不然我就真的会在祖宗那里被除名了。”
“陈捕快,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如意的婚事不是我姑姑一个人能做主的,肯定也需要我姑夫点头同意才能最终决定让如意嫁到哪里。我姑夫和表哥去了县城做工,要到秋收才能回来,所以也不用太过着急。”江轻舟安慰有些失落的陈远,他又从陶盆里拿了一块西瓜递给陈远。
“况且现在田地也不买,不如等到秋后。秋后需要交人头税,那时卖地的人多一些。”宋梨接着江轻舟的话说,虽然她也不想看到卖地的场景,可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陈远点了点头,他觉得江轻舟和宋梨说的很有道理。他吃完西瓜沉思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想拜托江兄弟、江娘子帮忙打听一下如意她娘中意的是哪几户人家。衙门里的官媒是李升的亲戚,我想等弄清楚是哪几户后,通过李升找官媒去为那几家说亲。虽然官媒手里的姑娘条件会差一些,但她们的彩礼也会低一些,总有会心动的。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给到如意,麻烦江娘子见到如意的时候,把我刚才的想法对如意说一遍,让她不要焦急。”
宋梨点头应了下来。
“可是,陈捕快,如果事情不是咱们想的那样,那几家要是都没有看上官媒说的姑娘,那可该怎么办?”江轻舟觉得不能先把事情想的太乐观,做好万全之策要比到时候措手不及要强。
“那也无妨,先用来拖时间,等到秋收后,我也买三五亩田地,也不比他们那几家差到哪里去。”陈远还是很乐观的,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陈远说完从挎包里掏出几根细丝递给宋梨,他告诉宋梨这是用牛筋做成的弦,可以用来做弹弓上的弓弦。
宋梨十分开心的收了下来,她询问陈远是否可以用鱼肠来做弓弦?
“江娘子,一般都是用鱼肠熬胶,我是没有听说过可以用来做弓弦的。”陈远笑着对宋梨说了他知道的情况。
陈远又和江轻舟说了一些话,他见太阳已经升高了,便提出告辞。
宋梨又摘了一个西瓜让陈远带回家吃,虽然陈远对她和江轻舟有所求,但也不能白得陈远的牛筋。
待陈远走后,宋梨高兴的拿起桌子上的牛筋看了又看。她返回堂屋把江轻舟打磨好的丫形树杈拿了出来,然后绑上牛筋,再穿过牛筋把一块布缝在弓弦中间用来装弹丸,一个弹弓完成了。
宋梨蹦蹦跳跳的走到院子中,把自己做的弹弓递给江轻舟:“轻舟,你试试。”
江轻舟拿过弹弓,然后去菜地旁边拾一个泥块,他把泥块固定在布兜上,然后右手拉动弓弦,眯起右眼看厨房后的梧桐树,“嗖”的一声,整棵树上的蝉声都暂停了一下。
“确实可以,比陈捕快做的那种容易携带。”江轻舟笑着把弹弓递给了宋梨。
宋梨也试了一下,确实要比那种传统弓方便一些,但威力也要小上许多。
陈远慢慢的走在回黑河镇的路上,他虽然对宋梨、江轻舟说的轻松,但其实自己内心也很忐忑,他怕如意的家人会最终把如意嫁给别人。
虽是走在三伏天的太阳下,但陈远感觉自己犹如掉在冰洞里一样冰凉。
陈远回到衙门应付了一下,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他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和如意的事情,他知道如果自己向如意提出私奔,如意也会同意的。但他也知道自古有一条:聘为妻奔为妾,即使他们去了远方,但如意也会生活在对江氏、张家的愧疚中,这样的婚姻会长久吗?
陈远叹了口气,他趴在床下拿掉两块砖,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黑色的木匣,里面装的是他全部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