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不肯在院子里陪李云安说话,她直接跟着宋梨进了厨房,留下李云安一人无聊的数着桐树上来回蹦跳的麻雀。
厨房里传出来了宋梨、杨静的笑声,李云安想进去搭话,但又怕会被宋梨取笑,便想着自己还是先去问江谦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县学。
李云安到江谦家时,江谦正抱着刚满月的江重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小小的娃娃用薄被子裹着,一双小手露在被子外面来回乱抓。
“真可爱,和江谦很像。”李云安说完,想用手指戳戳江重白嫩的小脸,但又怕自己把孩子戳疼,便把伸出的手指收了回来。
江谦把江重递给刚才去开门的江平,然后请李云安去自己的书房坐一坐。
李云安连忙摆手,他直接问江谦:“江谦,明天要不要和我、明德一起去县学,咱们三个一起去,看能不能分到同一间公斋。”
江谦连忙答应,然后接着问李云安明天什么时辰出发、怎么去?
李云安如实的把胡之敏的话对江谦重复了一遍。
江谦听后眼神里的光彩慢慢消失,他干笑着对李云安说:“云安,我还是想明天在家多陪会孩子,你和明德就先去吧。”
李云安想着可能是因为江谦与胡之敏不熟,江谦拒绝也很正常。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和你一道了。我听说县学每日酉正时就会禁止出入,你不要误了时间。”李云安说完,便向江谦、江平告辞。
在把李云安送走后,江平不解的问正在哄江重睡觉的江谦:“谦儿,既然你的同窗邀请你和他们一起,你为什么不同意,一起去的话彼此有个照应,还方便很多。”
“爹,你就不要问了,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我来哄重儿睡觉,你去做饭吧。”江谦不想向江平解释太多,他抱着江重进了堂屋。
江平叹着气去了厨房,他总感觉江谦从宋城县回来后变了一些。以往,江谦很少与张英争执;现在,夫妻两个却经常争吵。
院子中的情景被一直站在窗户边的张英看在了眼里,她与江平一样,总感觉江谦与这个家渐行渐远。
回到江家的李云安赖在厨房里等着帮宋梨烧火,他对宋梨、杨静说了江谦拒绝与自己、吴明德同去县学的事情。
杨静的想法和李云安一样,她觉得可能是因为江谦与胡之敏不熟悉的缘故。
宋梨却觉得可能是因为江谦自卑,她曾经在家里听到过江谦与张英的争吵,江谦已经被秀才公的名号迷了眼,他开始有点嫌弃张英不识字、不解风情。
江谦一开始答应与李云安、吴明德同去,应该是觉得三人都是秀才,在穿用上没有太大区别。但在听到还有胡之敏这个富家公子哥后借口想在家多陪会孩子,估计是怕自己会显得寒酸、落魄。
“唉,许多人都是可以共患难、不能共富贵。更何况,现在还没富贵呢!”宋梨不由得低声感慨道。
杨静听后瞪了一眼李云安,一脸懵的李云安连忙表示自己很无辜。
“静儿,我只是随口一说。况且云安也不敢,有杨夫子、吴姐姐为你撑腰呢。”宋梨连忙安抚杨静,要是因为一句话让杨静与李云安分开,自己可就成了罪人。
杨静“哼”了一声,她接着宋梨的话继续说:“小梨,这是男人的通病,得到了就不珍惜。在诱惑面前,曾经的感情最是一文不值。”
“杨姑娘这话可不对,汉光武帝曾想把姐姐湖阳公主嫁给宋弘,便问宋弘对“贵易交、富易妻”的看法,宋弘回答说: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交不可忘。光武帝听后,便打消了让宋弘休妻另娶公主的想法。无论男人女人,都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陈远话音刚落,江轻舟和李云安迫不及待的附和陈远刚才的话,俩人都想在心爱之人面前自证清白。
“我觉得陈捕快说的对,轻舟、陈捕快,你们和江小牛谈妥了吗?”宋梨转移话题问。
江轻舟让李云安带着杨静去院子休息,然后悄声告诉宋梨:“江小牛家的地不卖了,他想把他媳妇典出去三年。”
“啪”的一声,宋梨手中的面团落在了案板上,她惊讶的问:“是典、典妻吗?”
江轻舟和陈远同时点了点头。
“江小牛原本是想卖地的,但后来又觉得卖了地,一家老少也就没有了活路,便想着把媳妇典出去三年。听说已经找好了人家,离这里有四五十里远,典了二两银子。无论他媳妇这三年能不能为那户人家生出儿子,三年后都要回来的。”江轻舟把自己从江小牛那听说的,都说给了还在震惊的宋梨听。
宋梨以前听说过典妻,但没想到会在自己身边见到,她不由得替未曾谋面的江小牛媳妇感到悲哀,被典出去一次,随即而来的就是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再也没有人愿意花钱典。
宋梨心里奇怪,她问为何对方能拿出二两银子,却还要典妻。
陈远和江轻舟相互看了一眼,江轻舟不自在的回答宋梨:“对方是兄弟两个,江小牛的媳妇同时典给了兄弟俩。”
“他们都快二十了,实在娶不到媳妇,上面允许典妻。一般不到走投无路,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当乌龟。”陈远接着江轻舟的话补充,他想起了自己在江小牛家见到的情况,两个饿的哇哇叫的孩子、卧病在床却依旧不停叫骂的老妇。
宋梨不再问什么,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后,继续去做饭。人间太多疾苦,能够过好自己的生活已实属不易。
宋梨心不在焉的扒着自己用初秋腌的黄豆酱做的杂酱面,她对江轻舟说了李忆要来江家住一阵的事情,并让江轻舟下午去接三个孩子。
江轻舟也听陈远说了昨天夜里镇上发生偷盗的事情,他让正在吃饭的宋星、江清野给李夫子带话,让李夫子提前帮李忆把衣物收拾好。
两个孩子连忙表示自己一定会把江轻舟的话带到。
陈远和李云安说起来了昨天下午的事情,杨静这才知道原来陈远就是自己家旁边那个新来的神秘邻居。
宋梨看了看八仙桌旁说话的江轻舟、陈远、杨静、李云安,又看了看低头吃饭的宋星、江清野,她突然觉得自己饿极了。
陈远在临走前嘱咐江轻舟,如果还有人卖地,还请江轻舟这个表哥一定要记得通知自己。
江轻舟已经习惯了陈远喊自己表哥,他说如果自己有消息一定会通知陈远。
陈远转身哄江清野和宋星喊自己姐夫,颇有底线的俩人纷纷摇头说这是在毁如意的名声,怎么都不愿意。
陈远从厨房拿出一根木棍耍了起来,他告诉俩人:“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教你们练武,我可是从五岁就开始练武的。”
江清野和宋星把自己刚才的底线抛到了九霄云外,俩人围在陈远身边,甜甜的喊着:“姐夫。”
陈远笑着应了下来,然后又对宋梨、江轻舟说自己打算在与如意定亲后,就把捕快的差事辞了,准备在镇上开家武馆谋生。
宋梨和江轻舟很赞同陈远的想法,虽然当捕快可以免去徭役,但总要为后人多考虑考虑。
陈远、李云安、杨静回镇上时,先把宋星、江清野顺道送回了书屋,然后继续结伴往南关走。
杨静在看到站在门口的杨渝后,慌忙躲到了李云安的背后。
陈远见状调侃李云安:“李相公,你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