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晨曦下,江轻舟和李夫子分别倚在厨房的门框两边,俩人的目光越过围在木桌旁的李忆、江清野紧盯着宋梨手中正在木箱中划动的菜刀。
“好了,小星把盘子拿过来。”
宋星连忙把手边的盘子放到宋梨手边,一块白嫩的豆腐赫然呈现在盘子中间。
江清野用筷子戳了戳豆腐,豆腐犹如一个弯着腰走路的老人颤颤巍巍的抖动起来。
李忆见状,有点担心的问宋梨:“姐姐,会不会碎?”
宋梨随手切了一小块豆腐,抛向木桌上的一个空碗。豆腐划出一条抛物线,在碗边来回跳动几下,最终落在了碗中间。
三个孩子连忙低头查看豆腐块的情况,江清野把碗端到宋梨面前说:“嫂子,没有碎,就是有裂缝。”
宋梨笑着向江清野解释:“石膏点的豆腐比较软嫩,不如苦卤点的豆腐硬实。如果日后能够买到苦卤,我给你们做老豆腐吃。”
宋梨接着让江轻舟去把养在木盆中的草鱼宰了,今天早上做草鱼炖豆腐吃。
三个孩子欢呼着跟在江轻舟背后出了厨房,留下李夫子帮宋梨烧火。
宋梨边往锅里添水边对正用火折子引火的李夫子说:“夫子,我和轻舟明天要回趟娘家,麻烦你和李忆帮我们看家。”
李夫子笑着让宋梨放心,然后把引着的玉米衣塞进灶膛,原本有些凉意的厨房慢慢暖和了起来。
宋梨盖上锅盖,去井边看江轻舟有没有把鱼宰好。
“轻舟,鱼宰好了吗?”宋梨边往菜地边走边大声问,然后弯腰在菜地边拔了两根小葱,一旁的菊花开的正盛,过两天可以摘下晒干。
“马上,再洗两遍就可以了。”
江轻舟拎起鱼,宋星端起木盆把水泼到菜地里,江清野随手把木桶里的清水倒进木盆。如此循环两遍,江轻舟把手中还在滴水的草鱼递给宋梨。
“轻舟,再去割些蒜黄,家里人多,一个菜不够吃,再炒个蒜黄鸡蛋。”宋梨吩咐完江轻舟,拎着鱼回了厨房。
李忆接过宋梨手中的小葱,蹦蹦跳跳的跟在宋梨背后往厨房走去。
有着李忆的帮忙,一顿丰盛的朝食很快做好。
宋梨公平的把草鱼炖豆腐分成两份,摆放在木桌的左右两端,以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够吃到。
李夫子见状,笑着对坐在自己身旁的江轻舟说:“轻舟,小梨总是考虑的很全面,你能娶到小梨,是你的福气。”
江轻舟听后,笑着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宋梨手中的窝窝头上,惹得三个孩子低下头偷偷笑了起来。
宋梨嗔怪的看了江轻舟一眼,继而给江轻舟夹了一块豆腐,让他尝尝自己做的豆腐好不好吃。
江轻舟边嚼边夸赞宋梨:“小梨炖的豆腐很好吃,我和清野之前也买过豆腐,可终究是做的不入味。”
“千滚豆腐万滚鱼,鱼先用盐腌一下,再小火慢炖,自然会好吃。等吃完饭,我再泡上几斤黄豆,晚上咱们吃豆腐脑。”
宋梨的话引起了李夫子的共鸣,他笑着说以后也要按宋梨说的方法试一试。
朝食过后,宋梨和江轻舟去新宅割了七斤蒜黄放到篮子中,五斤送到酒楼,另外两斤和干菜一起送给李家和杨渝。
宋梨把去镇上要带的东西交给江轻舟,并再次嘱咐江轻舟,让他不要忘了去粮铺买些油菜籽。
江轻舟认真的听着宋梨的吩咐,笑着让她对自己放心。
江轻舟和李夫子一道去了镇上,俩人先把江清野、宋星送到书屋,并把准备好的干菜、蒜黄送给杨渝。
杨渝很是感激,在书屋对江清野和宋星颇为照顾。
李夫子指着书屋院墙外的桐树,请江轻舟下午帮忙把梧桐树砍了。
江轻舟欣然同意,心里盘算着等回家后就去找江明、江晨、江贺三兄弟帮忙,砍完树分两家一些树枝即可。
俩人一起去了李家铺子,把东西交给看店的李赢,李赢笑着谢了江轻舟,并保证一定会把东西转交给玲玲。
江轻舟随后领着李夫子去了酒楼的侧门,守门的陈婶子先是打量了下没有见过的李夫子,然后笑着告诉江轻舟:“江兄弟来的凑巧,开心也才刚回来,快进来吧。”
江轻舟谢了陈婶子,和李夫子一起走进了酒楼的后院。
张二把蒜黄过了称,开心让李夫子先在后院等待一下,然后接过李夫子背后的背篓领着江轻舟往二楼走去。
开心轻敲着雅间的房门,随着胡之敏的应答,开心恭敬的把江轻舟领了进去。
胡之敏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背篓前仔细查看了里面的干菜,笑着吩咐开心去带江轻舟找掌柜结账。
当江轻舟和开心即将走到雅间的房门时,胡之敏突然大声问江轻舟:“江兄弟,你家的豆腐做了没?”
“胡东家,我和我娘子昨天晚上做了几斤,今天还准备再做一些,估计傍晚就能做好。”江轻舟说完看向正在沉思的胡之敏。
胡之敏没有再说关于豆腐的话题,他让开心领着江轻舟结完账后再来二楼一趟。
开心忙应了声是,他拎着背篓边走边小声对江轻舟说了酒楼的变化,原先刁难过宋梨的掌柜换成了从胡家庄子里调来的孙掌柜,酒楼采购的蔬菜类由原先的五天一结账变为三天一结。
江轻舟谢了开心,他想起宋梨曾经说过要请开心吃热豆腐,便让开心傍晚时去家里吃豆腐脑。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一个小孩子不敢走夜路,可以让张二哥和我一起去吗?”开心笑着问。
江轻舟自然同意,开心高兴的领着江轻舟去柜台边找孙掌柜结账,一脸精明的孙掌柜先是仔细看了之前的字据,然后笑着从钱匣里拿了一块碎银,在用戥子称了称后,递给了江轻舟。
开心让江轻舟自行去后院找李夫子,然后“噔噔噔”的踩着楼梯往二楼跑去。
胡之敏期待的问开心:“开心,你和张二把东西送到了吗?”
“东家,小的和张二哥趁着天还未破晓,就把东西扔进了刘树林家里。不过,东家,这个东西管用吗?”开心疑惑的问。
胡之敏用扇子敲着书桌讲:“我曾经找人查过刘树林,他仗着自己是刘真的远房侄子,可是没有少做欺男霸女的恶事。许多人都说刘树林得到了报应,虽然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但膝下却无一男半女,近年来也最怕鬼怪之说。这根沾有鸡血的死柳树枝虽然不能让他改邪归正,但也能让他收敛一些。如果他这两天送来的豆腐还和以前一样,就再用第二招。死柳、死柳,我就不信他心里不怕。”
“可是,东家,《论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刘树林能信吗?”开心想不明白胡之敏为什么要用这种看起来有点搞笑的招数。
胡之敏没想到开心还能记住《论语》中的话,认真的打量着开心说:“刘树林又不看《论语》,自然会信。开心这几年书读的不错,要不要回老家做老五的书童,你们两个年岁相当,应该可以聊的来,总比跟着我这个死气沉沉的成年人强。”
开心“噗通”一下跪在胡之敏的脚边,抓着胡之敏的衣袍声形并茂的哭诉:“东家不要如此说,小的的命是东家救的,自然要一辈子跟着东家。如果不是东家在冰天雪地里救了小的,小的已经是乱葬岗上的一具尸体了。东家不是死气沉沉,是东家年纪长,李姑娘年岁小,喜欢热闹,东家不要与小孩子计较。”
“你是说她年纪小,我年纪大,我是老牛吃嫩草。”胡之敏有时真想堵上开心的嘴。
开心连忙摇头,一脸委屈的看向想把自己赶走的胡之敏,自己完全是被殃及的那条池鱼。
胡之敏揉了揉泛酸的眼眶,他先让开心起来,然后让开心去李家把玲玲请过来,他要好好问一问玲玲,什么是死气沉沉的成年人。
开心如得到大赦一般往楼下跑去,生怕胡之敏会把他打包送给五少爷当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