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李漠惊魂未定,嘴依然很硬。
“妖孽!你若识相,就当自绝于此!”
张祯笑容不减,慢条斯理地道,“国将不国,方有妖孽横生。两位是在暗示大汉难以为继么?”
赵贵:“......休要污蔑!我何曾说过这等话?”
李漠:“......诸公作证!我未曾妄言!”
这罪名太重了,别说他们,他们的主公都担不起。
士孙瑞靠近王允,低声道,“要帮她么?”
王允微微摇头,“不用。”
帮?
她还用人帮?
只要给她开口的机会,那还不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
想要压制她,就不能让她开口。
但是,吕布站在她身后,她若想开口,谁又能阻拦呢?
张祯一笑,也不跟他们纠缠国将不国与妖孽横生之间的关系。
“两位指我为妖孽,是因日蚀?”
李漠恨恨道,“没错!此为上天生兆,意喻妖孽侵害君王!”
张祯轻叹一声,道,“我之罪孽,又何止于此呢?”
李漠一愣,“嗯?”
大臣们也很吃惊,她这是承认了?
可她上朝虽不应当,罪孽之说却有点过了。
她也是做了一些好事的。
正想替她分辩一二,就听赵贵喜出望外地道,“你还有何罪孽?如实说来!”
吕布摸着虎口,心中涌上杀意。
罪孽二字,怎能安到神悦头上?
张祯叹道,“我罪大矣!这数十年间,干旱疫症不断,蝗灾饥荒不绝,皆我之罪!”
赵贵:......?
张祯:“各地兵戈不休,也我之罪!”
赵贵:......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和我预想的不一样?
张祯向前几步,昂首站在大殿中,朗声道,“董卓弑杀君王,残害忠良,专断朝政,位极人臣,也是我之罪孽!权宦乱政,黄巾起事,汉室衰弱,更是我之大罪!”
她越说越离谱,杨瓒忍不住道,“与你何干?”
黄巾之乱时,她约莫刚出生。
而且还是个傻的。
董卓与她也毫无关联。
张祯语带感慨,“与我何干?尚书大人光风霁月,可听过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转身看赵贵与李漠,淡淡笑道,“世间所有天灾人祸,都是我的罪过,两位可满意了?两位袁公可满意了?”
赵贵颤声道,“你,你避实就虚,巧言如簧!”
为何扯上袁公?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张祯:“董卓国之大贼,此为朝野定论!敢问赵大人,何人征辟董卓?何人引董卓入京?”
赵贵瞠目结舌。
袁家四世三公,熹平年间,时任司徒的袁隗征董卓为掾吏。
在大将军何进面前举荐董卓入京的,则是袁绍。
算下来,董卓乃是袁家的门生故吏。
只不过这门生不听话,不但自立门户,还反客为主,逼走了袁绍。
后来还把在洛阳的袁氏族人全杀了,包括袁隗。
袁绍非要找吕布麻烦,也是因着与董卓的这层关系。
——他总觉得,董卓的财物、部曲、士卒等等,都应该由他所得,而不是被吕布占据。
李漠出言相帮,“袁公也深受其害,与董贼绝非同党!”
张祯:“没有人说袁公与董贼是同党,李大人何必欲盖弥彰?”
欲盖弥彰?
这词用得颇为微妙。
某些大臣看赵贵的眼神变了。
诚然,董卓后来与袁绍成仇,但在此之前呢?两人有没有什么谋划?
赵贵气得要命,怀疑李漠要坑自己。
——他的主公袁术,不也觊觎着董卓留下的一切?
但当务之急,是洗刷嫌疑。
“诸公明鉴,袁公与董贼势不两立!”
张祯安慰道,“放心,诸公知道,陛下也知道!袁公可是关东诸侯联军的盟主,伐董未成,也非袁公之过,乃是我之过错!”
赵贵:......
听着像是为他说话,可他还是心慌。
这浮云道长出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张祯看向装死的李漠,“伐董之时,你的主公出工不出力,运粮不济,自然也不是向着董卓,而是我有罪。”
李漠:......
张祯一拂袍袖,云淡风轻地微笑道,“天下罪孽,皆归于贫道一身!而你们的主公德高望众,嘉言善行。袁本初如水中白莲,纯洁无垢;袁公路如山中绿茶,清雅芬芳。”
殿中静了一静。
每个人都回味着袁绍袁术的新名号,袁白莲,袁绿茶。
啧啧,白莲与绿茶都是好东西,但用在他们身上,咋这么怪呢?
吕布忽捶桌爆笑,“好名字,哈哈哈!”
从雪驹那名他就看出来了,神悦很会取名字。
有他开头,众人便也不再压抑自己,笑声四起。
刘协也以手握拳,掩饰笑意。
神悦真厉害,这样大的危机也能轻松化解。
往后大家议论起来,什么牝鸡司晨妖道乱世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袁绍白莲,袁术绿茶。
王允向来是严肃的,这时却也忍不住,边笑边跟士孙瑞低语,“袁白莲与袁绿茶之名,必将传扬天下,成为笑柄。”
哪怕他能管住京官之口,也管不住诸侯们派来的使者。
何况,他为何要管?
袁绍想要拥立幽州牧刘虞为帝,袁术更是心怀异志,有自立之念。
别以为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