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郭嘉、程昱等人都以为,查案是先从江东查起。
因此准备着次日与大军一道启程。
谁知张祯让他们留下,说是先从荆州开始查。
郭嘉欲言又止。
理论上来说,此举很危险。
其一,张祯近乎于明示,要让程昱扩大事态,牵连众多世族。
其二,荆州地理位置特殊,处于江东与长安之间。
换言之,如果荆州世族被逼造反,与江东世族守望相助,朝廷这六万大军就会腹背受敌,进退两难。
可以说这是一个战术上的严重错误。
但这只是理论上。
实际上,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因为,荆州知州刘备、州将军关羽、翊南将军张飞、刺史蒋琬,全是张祯的人。
尤其前三者,张祯让他们往南,他们绝不会往北。
有他们镇着荆州,程昱闹得再过分,只怕世族也不敢反。
另一方面,作为参与过远征的人,他深知朝廷大军如今的实力。
老弱病残士卒,几乎都被淘汰到了课农司化肥厂、冶炼工坊,或者划分出荒地,令其屯田。
能留在军中的,都是体魄健壮,身经百战的骁勇之士。
而这些人,对吕布、张祯的忠心,比真金还真。
忠于吕布不奇怪,他是他们的大将军,武力当世第一,又带着他们冲锋陷阵,生死与共。
忠于张祯却不是因为吕布,是因为她的诸多措施,让他们能够挺起胸膛,以身为大汉将士而骄傲。
伤了病了,或者老了也不怕,能有安身立命的去处。
张祯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于是不惧伤病,悍不畏死。
杀他们可以,想让他们背叛张祯万无可能。
某种意义上,张祯比吕布更得将士们的爱戴。
这军心、这士气,谁能抵挡?
何况军中还有最锋利、最坚硬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淬了钢,神臂弓、三弓床弩等等,更是杀伤力十足。
各种神雷就不用说了。
那简直不该是凡间的兵器。
自身防护上,哪怕是刚入伍的小卒子,都能分到一块护心镜。
所以,六万人马听着不算多,却足以横扫江东、荆州、徐州、淮南等地,若是主将指挥得当,横扫天下也未尝不可。
郭嘉熟读兵书、精通史籍,却从未听闻史上有过这样的军队。
有此依仗,张神悦真的可以放开手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或许,她巴不得荆州世族也造反,好让她一锅端。
看她这架势,也确实有一战平世族之意。
否则不用出兵六万,只需一、两万,就能踏平江东。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宸王出兵,意在世族。
郭嘉叹息一声,暗想明年的庄稼会长得更好,因为有鲜血的滋养。
“奉孝先生,咱们该从哪儿入手?”
刚送走张祯、高顺等人,程昱就迫不及待进入工作状态。
郭嘉微笑道,“仲德先生,你才是宸王亲自任命的查案特使,我与曹使君,都只是襄助于你。该怎么做,你说了算。”
昨晚上,他想的是张神悦利用曹操,要让曹操与世家成敌。
今早起来,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张神悦也在利用他和杨修,借他们分化世族。
她还想让天下世族看到,世族只有跟着她才有前途,若是背道而驰,路只会越走越窄。
想保持中立也是不可能的。
往后的世族,必然是朝廷掌控下的世族。
对此,他喜闻乐见。
曹操也笑道,“仲德,这回我们都听你的。”
歇息一晚,他也回过味来了。
张神悦要拿他当刀使。
哎,拿就拿罢,摊上这种几百个心眼子的大侄女儿,他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命。
程昱又看向祢衡和杨修,虚心求教,“两位以为呢?”
杨修眼含兴奋,“任凭仲德先生驱策!”
这事儿肯定会得罪人,但他很期待。
祢衡翻个白眼,“听你的。”
来的路途中,张神悦就说了,要让他和杨修协助程昱查案。
他没意见,只是有点担心初级班的胡人学生们。
希望他们能看清形势,谨言慎行,免得被张神悦砍了脑袋。
虽然一个个蠢得像彘,笨得像牛,但相处这些日子,已经有了师徒之情,不想他们往刀子上撞。
临行前,还专门叮嘱了几个刺头,叫他们一定要小心。
那几个竖子表面受教,眼睛里却不耐烦。
气得他当场给了几脚。
结果害得自己没站稳,差点摔倒。
程昱见他们都以自己为首,也没有得意忘形,叫住送人回来的刘、关、张和蒋琬。
“宸王千岁委某重任,某诚惶诚恐,如何入手,还请诸位教我!”
张飞实诚,大惊道,“你不会?怎不跟神悦问清楚......”
这老先生也真是的,没这本事,揽什么活。
刘备打断他,对程昱一团和气地道,“仲德先生,神悦嘱咐过我们,全力配合你。如何入手,由你自决。”
蒋琬也道,“但有所遣,无不从命!”
关羽没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他还是更想随大军去江东,为吕奉先报仇。
吕奉先逝去,世间还有谁敢称英雄?
这等人物,竟死于鼠辈之手!老天无眼呐!
可神悦说,他留在荆州镇压魑魅魍魉,才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程昱的目光便从众人脸上掠过,微微眯着眼,笑道,“那便先列荆州世族名册罢,还请诸位助我。”
众人:“......好!”
列名册?!
这老小子,看来是想先假定所有荆州世族都有罪,再一家家审查复核,还其清白。
够狠,够毒。
难怪张神悦以他为特使。
曹操决定分他一百亲卫,免得他出门被打死。
刘备也是这么想的,还比曹操大方,打算为他配备两百精兵。
——
等荆州众世族知道此事,心里有鬼的,吓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第一反应便是逃。
随后便发现,荆州通往各地的陆路、水路,除了江东方向,其余都有军士把守。
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却需要经过层层审问。
若是不带财物,只身离开,也没那么难。
可如果没有财物,逃到外地又如何生存?
因而抱着侥幸心理,心惊胆颤地等待着程昱的传唤。
心里没鬼的,把江东世族骂了个狗血喷头。
诚然,这几年张祯的招数一套接一套,大家利益都受损。
但往好的方面想想,只要搭上张祯的船,亏损的利益,完全可以挣回来嘛。
怎么就到了杀人的地步?
杀的还是大将军吕奉先!
这可真是祸福无门,唯人自召!
江东世族死绝也是罪有应得,偏偏连累了他们。
骂张祯是万万不敢的,没那胆子。
大家正骂着,心里有鬼的那一票,就站出来撺掇众人找张祯陈情。
程昱是小鬼难缠,张祯是阎王好见。
而且,张祯在成为阎王之前,心地好得很。
众人一想,有道理。
便写了血书,诉说自家对朝廷的忠诚、对宸王的敬仰,以及这一事件中的无辜,派家中子弟组团去找张祯。
子弟们沿着大军前行的方向,翻山越岭抄小路,很快就找到了。
但张祯不见,也不接血书。
只让亲随转告他们,“经过了程仲德的审查,再来与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