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一跑出去,宁元就直接钻到了床上蒙起了大被,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声音闷闷的朝着如意吩咐道:“如意,我现在急火攻心了,生了大病,谁来我也不见,太医也一样。”
如意秒懂,她立刻动身到厨房去灌了几个手炉,捂的热热的放进了宁元的被子里,随后放下了床边的帷帐,走出去守着门。
如意握紧拳头。
今天就是陛下来了,公主也是急火攻心发烧了。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宁元在公主府自尽的消息便传到了御前,太和殿内,伴随着茶盏碎裂响起的,还有景元帝惊愕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景元帝的双眼直直的瞪着康六,他的神情带着一些不可置信,还有急需得到相反回答的渴望。“你说小元子她,自尽了?”
要景元帝如何相信,明明几个时辰前还在声嘶力竭质问她的女儿,就短短的时间内就···自尽了?
景元帝的身形一摇晃,向后退了一步竟直接跌在了身后的龙椅上,康六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给景元帝顺气。
“陛下,您定一定,且没事呢,永宁公主刚一动手,就被奴才们给拦下,紧跟着就有人来通报了。”
景元帝提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竟是连生气都顾不上了,忙问道:“那有没有让人看着,她的性子最倔,肯定还会来第二次。”
“这···”康六的神情有些犹豫,但是在景元帝质问的目光下,还是如实禀报了。“公主她病了···怕是···怕是没有力气闹了。”
“病了?”景元帝的音量忽的拉高。“上午人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是,说是急火攻心,奴才一听说就派了太医过去,只是公主不愿意见人,太医全被赶了回去。”
景元帝心中郁闷,脸上的神情也沉的吓人,他指着康六,怒目而视:“怎么能由着她闹,病了就要看太医,你去,把所有的太医都给朕调到公主府去。”
康六听了,没动,有些为难的开口:“哎呦陛下,您也不是不知道永宁公主的脾气,她说准了的事,谁来了也不成啊。”
景元帝抿唇沉默下来,他怎么会不了解宁元,倔的跟头牛一样,她说不看太医,就一定没有太医能进了她的房门,若是非逼着她,只怕就是要三尺白绫把自己勒死在房梁上。
她这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脾性,就是因为景元帝了解,才会这么头疼。
纵观景元帝一生,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宁元一样让他束手无策,杀不得,打不得,骂了又后悔,不骂又生气,就连宁元犯了这么大的错,他也还是不舍得处置,总想着拖一拖,生怕自己盛怒之下就做回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可谁曾想这一拖,就拖出事来了,景元帝甚至不敢想,如果宁元真的自尽了,自己会有多后悔,多难过。
景元帝这一生,妻妾无数,皇子公主也不少,但是只有宁元,从小到大都是最特殊的,她有自己的名字,未开府便有了封号,和太子一样,她的诗书,骑射,全都是景元帝亲手教的。
太子是长,也是嫡,被景元帝寄予厚望,自小便当成自己的皇位继承人去培养,景元帝总是想,自己如此宠爱宁元,纵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打谁就去打谁,甚至比太子还要强上太子百倍,她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满足的。
但是一想到在公主府内宁元说的的那一番话,却又好像点醒了景元帝,让景元帝知道了宁元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原来在她的心中竟是一刻也不曾安定过,原来这份恩宠会让她觉得自己是随时会被舍弃的那一个。
景元帝想辩,可回首往昔,景元帝却辨无可辩。
是啊,原来他的两个孩子早就已经都不是小孩子了,已经不是当初吵吵架拌拌嘴,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程度了,是机关算尽,是勉力交锋,是已经无法修补的裂痕。
他选择了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就注定是被舍弃的那一个,如今这种局面,已经没有两全之法了。
“康六,你随朕···再走一趟吧。”
“奴才遵命。”
景元帝刚一起身,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拽住了康六的手把他拉了回来。“不,不,先不去,叫老八带着太医亲自去,就是按,也要把她给我按住。”
“是。”康六躬身。
他刚转身,却又被景元帝给叫住了。“等等。”
康六转身,却见景元帝顿了一瞬,随后开口道:“传朕的旨意,晋容嫔为二品贵妃,择日便册封。”
康六躬身,长道一声:“是。”
康六的旨意晓谕六宫的时候,也是宁靖带着太医登入公主府大门的时候,宁靖扯着老迈的太医,紧着往宁元的卧房跑去。
“阿姐,阿姐!”
如意或许能挡得住彬彬有礼的太医,但是绝对挡不住一股子牛劲的宁靖,她就拦了两下,就被宁靖一把推开,关键时刻,还是吉祥从一边扑了出来抱住宁靖的大腿不松手。
“八殿下,八殿下,我们公主吩咐了,不见任何人的啊!”
“狗奴才!给爷滚开!小心我打断了你的腿!”宁靖心里着急,又被拦了好几次,登时连踹死他的心都有了。
“八殿下!”
气氛焦灼之时,已经被推开了一点房门的屋内传来了宁元微弱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宁元都发话了,他们两个做奴才的自然也没有再拦的理由,吉祥松开手,任由宁靖一溜烟就窜进了屋内,直扑到宁元的床边。
“阿姐!呜呜呜阿姐啊!”他哭的难听,本就被热的全身冒汗的宁元心里更不痛快了,偷偷翻了个白眼,宁元小声骂道:“嚎丧呢在这。”
“太医,你快来看看我阿姐,别愣着了!快点啊!”
宁靖托起耷拉在床边的一截手腕,入手的温度很烫,烫的都有点不对劲了,见此,宁靖心里更急了。
完了,都快烧着了,不能把他冰雪聪明的姐姐给烧成傻子吧!
“微臣遵命。”太医跪倒床边,伸出三根手指,才刚一触碰到宁元的肌肤,便被一股滚烫的触感弄得皱了皱眉,还不待他感受脉象,那只手却瞬间又抽了回去。
“出去!且死不了呢!”
太医擦了擦汗,心觉得这永宁公主好像是高热不退,但又觉得好像有点太热了,一时之间竟有些拿捏不准。
“殿下,臣奉陛下之命前来为您治病,求公主,不要让臣难做。”
宁元一言不发,还是一副拒绝看病的模样。
开玩笑,她哪有病啊,五行缺德算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