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倒得太突然,甚至只来得及让人惊叫出声,如果不是顾朝还的动作够快,宁元可能就要直直的摔在地上,磕的满头大包。
“殿下?!”
“小元子!小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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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元无法辨认自己究竟睡了多长时间,耳边是炭火噼里啪啦的炸开的声音,即便闭着眼,也能感觉出外面的日光应该很好。
宁元想,她应该没有睡很久吧?闭眼好像才是上一秒的事情,但为什么身上的骨头好像都给睡软了一样?
眼前重新变得清明,宁元有些迷茫的分辨出,自己躺着的雕花木床好像是自己宫里的寝殿才有的。
“公主,公主?您醒了?”
如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元有些反应迟钝的偏头看过去,才发现外面晨光正好,她依稀记得自己昏睡之前,好像就是早上吧?
既然自己不清楚,那就问问别人。
“如意,我睡了多久?”
如意的回答很轻描淡写,就好像她只是睡了两分钟一般:
“两天两夜。”
宁元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半晌后,她才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猛地瞪大了双眼,惊疑的反问:“多少?”
如意的面上带了些奇怪的神情,又重复了一遍:“两天两夜。”
宁元现在人都有点麻了,她感觉自己也没睡多久啊,她还以为自己最多就睡了几个时辰呢,结果两天两夜都过去了!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睡了两天两夜还这么困啊!
宁元努力的床上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目光无辜的望向如意,见对方注意到自己后,便可怜巴巴的伸出手。
“起不来了,又被床绑架了···”
如意很是无奈,偏偏却又拿宁元没办法,只能主动伸手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我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如意扶着宁元靠在床头,低头略一思索,有些犹豫的道:“六殿下···去西南剿匪了。”
宁元闻言,还反应了一瞬,在话进入脑子后,连眼睛都瞪大了一些。“谁?小六?不可能!父皇不会让他去的!”
西南流匪手中有火药,宁致再不济也是个皇子,景元帝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朝中那么多的武将,怎么就沦到宁致去了。
“不是陛下派六殿下去的,是六殿下自己请战的。”
宁元瞬间感觉脑袋更疼了,有些无奈的扶住额头,道:“他去多久了?”
“自公主您昏过去后,晚间六殿下便是见了陛下,翌日清晨便出发了,快马带队。”
那就是抓不回来了。
宁元现在觉得手有点痒痒了。
“怎么就显着他了?他上赶着去剿什么匪啊!”
宁致虽说从小在骑射上涉猎颇多,但到底也是在皇城里娇养长大的,若是普通的流匪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身上还有火器的匪兵。
他是嫌自己命长吗?
如意倒是没接着宁元的话继续说下去,反而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想说的。
“您还说六殿下呢,您自己不也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怎么就又扯到她自己身上了!
“两天两夜不睡觉,不吃饭,在演武场直接就晕过去了,您是不知道,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陛下给抓过来了。”
“那小顾大人一路抱着您回来,又去把太医提过来,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趟,腿都快跑断了。”
宁元低头咬住指尖,比起这些,她更担心自己母妃知道。
带着点不太可能的希望,宁元仰头问如意:“那我母妃……”
话还没说完,如意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知道了!”
“咱们娘娘是什么性子公主您还不知道啊?气的一直哭,一直说要等你醒了骂你,要不是秦嬷嬷,公主您一睁眼,等着您的就是贵妃娘娘劈头盖脸一顿骂了!”
宁元拍了拍胸脯,好险好险,差点就挨骂了。
如意怎么不知道宁元心里在想什么,她开口,直接捏碎了宁元最后一丝庆幸。
“跑不掉的,贵妃娘娘说了,现在先不骂您,等你身子好了,就召您入舞阳宫,说要教训您呢!”
悬着的心彻底吊死了,宁元一拍被子,不服气的反驳:“我什么也没干!凭什么骂我!”
如意正好把宁元等下要穿的衣裳拿来,听见她这么说,便站在床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
宁元心虚了,但是理不直气也壮。
“不对吗!”
而回应宁元的,是一声破开东西的声响,吓了她一跳。
宁元循着声音将视线望过去,才发现是屋子的窗户被人从外头推开了,而站在窗外的,正是手里端着托盘的顾朝还。
窗户是关严实的,得从里面才能打开,结果就这么被顾朝还用蛮力一拳头砸开了。
并且砸开了以后他也不老实,长腿一踩,整个人就顺着窗户爬进来了,手里的托盘被他稳稳的举着,药碗里的药汁是一点都没撒。
宁元看傻眼了。
窗户坏了,黄花梨木的,值五千两银子,现在没了。
“殿下,您真的觉得自己一点不对的地方都没有吗?”顾朝还的神情难得正经,还丝毫都没察觉出异样。
宁元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顾朝还有路不走,那就别怪宁元亲自送他上路。
“老顾啊,你来。”
此情此景,顾朝还的心中其实是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丝不对的,但是架不住现在的宁元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
她的里裙是素色的,病倒这一场,她面上也稍显得有些苍白,乌黑的发间没有一点带有棱角或是尖锐的钗环,被从对面渗进来的日光一照,整个人看上去都平和了下来。
实在是看不出哪里不对,温柔的像一幅不会动的美人图。
顾朝还手里还端着药,他压下心里的怯意,犹豫着缓步朝床头走去。
“殿…殿下,要不您还是起来穿好衣裳了 再叫臣过来吧。”
男女有别这件事,说严谨了,处处都是礼,但是往不严谨说,好像又没什么是特别不合规矩的。
宁元虽然穿了衣裳,但毕竟女子的素容,向来还是亲近的人看的比较多。
宁元笑眯着眼摇头,只是招手。
“没事,你过来,把药搁那。”
顾朝还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听吩咐做事。
“殿下,何事?”
宁元脸上笑容未减,甚至嘴角弧度愈深,她的嗓音捏的轻柔,甜美,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尖一颤。
“没事,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