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速下落的过程中,伴随着砰砰砰的心跳声,方多病几乎把他这一辈子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他想到了严厉却拿他没法子的爹,想到了调皮却勇毅的娘,想到了花痴却不乏侠女风范的小姨,他甚至还想到了指腹为婚的昭翎公主……
要是此次没事,他定要回家,好好地看看他们!
也因此,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方多病,错过了绿盏即将落地时,李莲花脚下那精妙的几个错步,恰好承接了一道内力用尽的绿盏。
等到绿盏另一道内力生发后,她再度拉起两人,飞速向远方跃起。
两人的配合巧妙,如同排练过千万次;速度又极快,几乎没有人能够看穿。
而在他们身后,一名带着面具的稚童目力极佳,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婆娑步、翠玉镯……你们两个果然没死!”
…………
绿盏几人都疾行了十几里,估摸着没有追兵了,才停了下来。
李莲花装出一副头晕的模样,蹲下身捡起几块石子垒在一起,摆了个简单的迷踪阵。
绿盏急匆匆地拿出玉球,双手捧着送到李莲花面前,“终于拿到了,你赶紧服下吧。”
方多病摸了摸心跳急促的胸口,“李莲花生了什么病,竟然用到观音垂泪这种奇药?”
“啊,是这样子的,”李莲花挠挠脸颊,“我自幼便有心疾,绿盏十分担心,所以才到处寻灵药。”
“你有心疾?”方多病感同身受地望了他一眼,“我幼年时期身体也不好,非常理解你的痛苦,所以赶紧喝了吧。”
李莲花一笑,轻轻转开玉球,手上几不可见地一颤,喝了下去。
绿盏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有没有效果?”
李莲花将玉球重新盖好,放入怀中。
接着,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
绿盏屏住了呼吸,一脸忐忑地等待着。
良久,他才睁开眼,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绿盏脱口而出,手已经飞快地搭上了李莲花的手腕。
感受着这样凝重的氛围,方多病根本不敢催促。
见绿盏好半天没有反应,他才小心地开口:
“到底……有没有用?”
绿盏的手直直地垂落下来,面如死灰地摇了摇头。
方多病顿时噤若寒蝉,几度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李莲花望着绿盏颤抖的唇,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忍,转瞬即逝。
他双手搭上绿盏的肩膀,还未开口,就被她眼中的亮芒所摄。
绿盏抬起头,发狠般地说:
“观音垂泪没有用,那我就去找佛祖垂泪!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就不相信我找不到!”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宣泄什么东西一样。
李莲花快速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晦涩难言。
他放下手,拍了拍绿盏的脑袋,“一切随缘即可。”
“我相信人定胜天!”绿盏坚定地强调。
“是是是,”李莲花温和笑笑,“我也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听到他这么说,绿盏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滞涩的气氛也随之散去。
方多病松了一口气,“对!我也会传信给我爹娘,让他们多留意治疗心疾的灵药的。”
旋即,他换上一副愁容:
“这七具无头尸案算是破了,可我一个人证都没有,怎么证明是我破的呢?”
他滴溜溜的大眼睛转到绿盏二人身上,“不如,你们跟着我回百川院吧!”
“百川院?”绿盏望向李莲花。
李莲花看看天,看看树,就是不看方多病。
“李莲花,好歹我们刚刚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伙伴了,跟我回趟百川院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方多病放软了声音。
李莲花掏掏耳朵,看起来是打定了主意不回答。
方多病怒气冲冲,“李莲花!”
绿盏打了个哈哈,没把话完全说死:
“本来我和李莲花准备再去别的地方找药,但我们刚刚也算是共患难了一回,不如让我们考虑考虑?”
“行,”有了台阶下,方多病也就哼哼下来了,“你们考虑考虑。”
“天色也不早了,”绿盏提议:“我们不如回莲花楼弄点吃的吧,我亲自下厨。”
方多病摸了摸肚子,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好奇地问:
“绿盏,你为什么还要特地加上你下厨这一句,难道李莲花也会做饭?”
绿盏摸了摸鼻子,“呃……”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
李莲花实诚地点点头,“我会做饭,绿盏下厨要看心情,平时我做得多。”
方多病上下打量着他,来了兴致。
他举起手,直直地指向李莲花,“那好,我想要尝尝李莲花的手艺!”
绿盏眨了眨眼睛,再三确定:“你真的想好了吗?”
方多病坚定点点头,“对,就要李莲花。”
绿展捂着嘴偷笑。
她都已经问了几回了,还有人硬是要凑上来吃,那到时候可别怪她不事先提醒了。
“李莲花,你也不要害怕,拿出平日里的水平就好。”绿盏鼓励道。
李莲花文雅一笑,“我自然是全力而为。”
他抬脚随意地一踢,将垒好的石头迷踪阵踢散,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墓室的着了凉,方多病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走吧。”
绿盏和方多病走在前方,李莲花慢了两步。
他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又摸了摸胸口,这才跟了上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名黑衣劲装的男子来到此处。
他环顾了一圈后,选定一个方向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