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魔走到一缸黑色的药汁面前,小心地盛出三碗端了过来:
“尊上,这是百药神露,是属下用百种珍奇草药熬煮了十余年的宝贝。
寻常人一杯就可以解毒,但碧茶毒性猛烈,估计要多喝几碗才行。而且,喝多的话……”
“会怎样?”绿盏接了下去。
“喝多的话,”药魔摇摇头,“经脉如烈,痛不欲生呐,所以至多三碗,便是极限。”
绿盏担忧地望着李莲花。
李莲花却豁然一笑,“别担心,碧茶的毒我都受了十年,这百草神露不可能比那更痛了吧?”
说完,他端起一碗药汁,干脆地喝了下去。
“啧,有点苦啊。”
李莲花脸一皱,苦着脸吐槽了一句,很快又端起了第二碗、第三碗。
“唔……”
三碗下肚,李莲花已经喝得脸色青白,额角渗出了滴滴汗水。
药魔观察了一下,“药力上来了,你可一定要忍着痛。”
李莲花苍白一笑,“我可是最会忍痛的人了。”
话音刚落,他十指紧扣桌面,脖颈上青筋毕现,呼吸声也变得既急促又沉重。
绿盏看得心疼,恨不得以身代之,将手臂伸过去:
“李莲花,你掐着我,只要你能好过些,我什么都可以。”
李莲花勉力睁开一只眼,轻柔地圈住她的手臂,嗓音暗哑:
“无碍,我可以的。”
绿盏红着眼咬牙,“药魔,没有办法减轻他的痛楚吗?”
药魔望着李莲花耳朵上的三个细小黑点,摇了摇头:
“想要解毒,痛苦是必需的过程。不过此人气海破裂,内力又不济。怕只怕……再喝上十碗,也无济于事啊。”
笛飞声抿唇,“此法不行,那再换一个。”
药魔拱了拱手,“或许,等他缓过劲来,可以试试看灵蛇窟。”
绿盏搀扶着李莲花,跟在笛飞声和药魔身后,来到了一处阴风刺骨的石窟。
“这些东海灵蛟用灵药饲喂多年,最喜欢吸人反哺。如果能够换了全身的血,或许可以解毒。”
药魔指着下方的洞口,有些得意地介绍。
绿盏向下看去,茂密的草丛中,一条条长蛇蜿蜒游走。
每一条的头顶上都有一个凸起的小包,有的突出些,有些小些,看上去倒确实像是传说中的蛟,灵蛟之名名副其实。
绿盏左手腕上,从来都是懒洋洋、不曾主动行动过的碧玉蛇立起脑袋来。
它吐着蛇信望着下方的灵蛟,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小小的三角眼中满是贪婪和掠夺之意。
绿盏一把摁下碧玉蛇的脑袋,小声警告:
“小碧不可,李莲花还要它们疗伤呢!回去之后我再找点毒虫喂你。”
碧玉蛇摇晃着纤细弯曲的身体,似乎在撒娇,但见绿盏态度坚决,只要重新绕回她的手臂。
但它的脑袋却悄悄地昂着,仿佛在伺机而动。
李莲花身上疼得厉害,但看到碧玉蛇的举动,还是忍不住边咳边笑:
“看来这东海灵蛟确是罕见,把小碧给馋坏了。”
“这话说的,”绿盏用指腹揉了揉碧玉蛇的脑袋,“好像我一直都亏待了它一样。”
不过这话,她说得没什么底气。
她和李莲花穷,也没有喂过碧玉蛇什么好东西。
最多露宿野外的时候,喂了它一些毒蛇、毒虫,它还不怎么要吃。
过去绿盏只觉得它个子小,不怎么需要食物。
难道平时小碧处处懒洋洋、打不起精神的模样,是因为伙食不好?
“是、是碧玉蛇!”
药魔惊呼,几步就走到了绿盏面前。
他原本就一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绿盏和李莲花,如今见到碧玉蛇,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碧玉蛇闪电般地竖起身子,颈部一鼓一鼓的,同时发出了嘶嘶的威胁声。
“什么碧玉蛇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继续靠近的话,小碧可不会客气。”
绿盏一边用手护着小碧,一边警戒地望着药魔。
药魔眼中闪烁着兴奋和不可思议,旋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能够拥有碧玉蛇的……你是碧眼妖蚩薇?!你没死?!”
绿盏挠挠脸蛋,“看起来是这样的,不过你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吗?”
“十年没有消息的人,”药魔理所当然地点头,“在江湖中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他的眼神扫过一旁的笛飞声,顿时发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请罪:
“尊上,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别说废话了,”笛飞声语气冷淡,“快点开始吧。”
他停顿了一下,叮嘱道:
“蚩薇的事情,不可告诉其他任何人。”
“圣女也不行吗?”药魔下意识地问,旋即深深地低下了头。
笛飞声冷漠地盯着他白色的发顶,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对,包括角丽樵。”
“是。”
药魔手抵在额头上,松了一口气。
方才一连见到了传闻中早就死去的蚩薇,和苗疆至宝之一的碧玉蛇,他才会这么口不择言。
幸好尊上不计较,要不然……
还有,听刚才的意思,圣女并没有得到尊上所有的信任,那么今后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
药魔打定了主意,冲着李莲花一笑:
“您是自己下去,还是我帮您一把?”
“不用了,”李莲花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灵蛇窟,“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他向下一跃,却因为刚才百草神露残留的霸道药劲,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李莲花用手一撑,才避免了狼狈一场。
他扬起一抹笑,回头冲绿盏挥了挥手。
绿盏一手背在身后捏紧了拳,另一手恍若无事地也挥了挥。
回过头,李莲花收起笑,盘着腿闭眼等待着灵蛟的“照顾”。
灵蛟们闻到了生人的气味,纷纷躁动起来,闪电般地袭向李莲花。
“啊啊!”
李莲花不由地痛呼出声,手指痉挛地抓住地上的草,扣进松软的土壤。
尽管他很快闭上了嘴,但在座的谁听不到呢?
望着痛得连脸部肌肉都在抽搐的李莲花,绿盏的嘴唇抿得像是一道锋利的线,下巴在以一种几不可察的幅度抖动着。
她强迫自己睁着眼,将李莲花受的苦看得清楚分明。
而每多看一瞬,她心中的恨便更深一层!
云彼丘!
不杀他,她绝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