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盏想了想,没有回自己的寝室,而是来到了李莲花的居所。
她也没有敲门,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莲花刚刚结束沐浴,只穿着中衣,头发和身上还残留着热气腾腾的水汽。
见有人进来,他下意识地拿过一旁的罩衣挡在胸前,见是绿盏才没好气地放下:
“你现在是不是越来越随意了?进来也不说一声。”
“好吧。”绿盏想了想,决定尊重一下房间主人的意愿。
她重新走到门外,规规矩矩地敲了敲门,“李莲花,我要进来了。”
半晌,屋内才传来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进、来!”
绿盏一进去,李莲花的吐槽便迎面砸了过来:
“进都进来了,还搞什么花样?”
“不是你说的嘛……”
绿盏嘟囔着,但很快闭上了嘴。
因为李莲花正在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她。
——他也常常用这种眼神看方多病。
绿盏很想开口问他:难道在你眼里,我和方多病差不多吗?
但这个问题太可怜了,她几乎不忍心让它停留在自己的脑海里。
“对了,我有几件事情想赶紧跟你说。”
绿盏迅速换了一个话题,以免让她自己也产生类似的想法。
李莲花还没有回答,方多病便用力地推门进来了。
“啊哈,你们刚刚在玩什么呢?我在外面看着绿盏一直进进出出的。”
“呃……”
绿盏瞥了瞥李莲花的脸色,对方已经穿好了外衣,表情纹丝不动地望回来。
但她发誓,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打趣。
绿盏装作没看到,将问题抛回给方多病:
“你能假装没看到吗?”
“???”方多病一头雾水。
李莲花看着两人,果断跳过这个话题:
“刚刚我和小宝去找了金满堂,他提出:只要帮他渡过这次难关,就答应借出泊蓝人头。
“我还帮他在寝室外面,布置了千铃阵,一旦有人闯入便会立刻警示所有人。”
方多病语气得瑟,满脸自豪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天机山庄出品,必属精品!”
“那就好,这么多名医汇聚,再加上我们几个,金满堂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绿盏觉得获得泊蓝人头的希望大大增加,不由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但又很快转为担忧:
“不过那个柘荣……可能是个变数。”
李莲花沉吟片刻,“先不管他了,你之前想说什么?”
“是宗政明珠!”
绿盏拧起眉,一五一十地回答:
“之前,我曾经送给云彼丘一件礼物,会让他体会到极致的寒毒,每七日发作一次,每次发作三天,周而复始。”
李莲花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绿盏,这事……”
方多病立即惊叫起来:
“云彼丘?!为什么你要对他下这么重的手?又是怎么下的,明明你们都没有单独见过面,又是怎么避过百川院的人手?”
绿盏眼神闪烁了一下,选择不和他们对视,继续说下去:
“这种寒毒有一个特性,会让云彼丘的身上自带一股只有我能察觉到的冰寒之气。
若是有人与他有长时间的肢体接触过,便会沾染到那个人的身上。”
李莲花捏了捏眉心,想了想才问:
“你刚刚提到了宗政明珠,你的意思是……”
“没错,”绿盏点点头,“宗政明珠身上也有这股冰寒之气。”
“云彼丘和宗政明珠有来往?!”
方多病一个人在原地打转:
“不可能啊,先不说云彼丘画地自圈十年,就光说宗政明珠,也肯定是最近才放出来的,要不然天机山庄不可能没有听说。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见面,而且……还沾上了一定要近距离接触过才能传递的寒气?”
李莲花一把摁住方多病,“你先别转悠了,转得我眼都晕。”
“我这不是……”方多病挠挠头,“活动一下可以帮助思考嘛。”
“如果云彼丘和宗政明珠,两人不可能见面的话……”绿盏继续思考。
“那么,一定还有充当桥梁的第三人!”李莲花立刻补充。
“那你们说,这第三人会是谁呢?”方多病虚心求教。
李莲花没有说话。
绿盏也垂下眼睛。
在他们的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了一个名字:
——角丽樵。
十年前,云彼丘就是为了这个妖女,向李莲花下了碧茶之毒。
本以为他已经悔过,但如果一旦证实了角丽樵就是这第三人,那么漫长的画地为牢,也就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同样的,假如宗政明珠和角丽樵有染,谁又能保证不会再有其他人呢?
想想看,江湖、庙堂中都有她的裙下之臣,人数尚未可知,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那么她所图谋的肯定不小。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笛飞声作为金鸳盟盟主,他对角丽樵的所作所为,又知道几分呢?
绿盏不想怀疑笛飞声,但如果他都不曾察觉下属的小动作,那他们应该更加警惕角丽樵才行。
“你们别不说话呀,知道了什么也要和我说才对!”方多病提高了嗓门。
没有证据,说什么呢?反而会影响他的判断。
绿盏冲李莲花使了个颜色:你的师侄、你的徒弟,你自己搞定。
李莲花反过来眨眼睛:你提出来的问题,自己向方多病解释去。
“你们别再眉来眼去了,一个字,说还是不说?”方多病急了。
“好吧。”
绿盏无奈,只好说出自己的看法,当然笛飞声那一段略去没说:
“……当然了,这都是猜测,缺乏实际的证据支撑。”
方多病胡乱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
“我就知道宗政明珠肯定有问题,这就是一个无耻的小人!
他先是和玉红烛勾搭,杀了玉秋霜,现在又跟魔教妖女有关系……这样的人,如何能做监察司的指挥使?!”
“对对对,”绿盏安抚地附和,“他最无耻,最下贱了。”
“现在想来,宗政明珠的来意也的确可疑。”
李莲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如果只是为了保护金满堂的安危,那他大可以派底下的人带队,而不用自己亲自来。除非……”
“除非,这元宝山庄有他必须要来的理由。”绿盏立刻下了结论。
“必须要来?”方多病也加入了讨论:“肯定不是钱财,丞相府权势滔天,不在乎这些。那肯定是什么宝贝了,会不会……”
他陡然瞪大了眼睛:
“会不会和我们一样,都是冲着泊蓝人头来的?!”
李莲花缓缓摇头:
“不像,如果是需要泊蓝人头,他也完全可以修书一封。金满堂为了争取丞相府的人情,只怕亲自送去也不足为奇。”
“那是为了什么呢?”方多病百思不得其解。
绿盏打了个哈欠,“想不通就先别想了,左右他人已经在这儿了,大不了逼问一番。”
方多病别无他法,只好点了点头:
“行吧,天色不早了,我也准备就寝了。”
“那我也走了,李莲花你多休息,别累着了。”
绿盏说着,和方多病一同向门口走去。
还没等她的手碰到门,方多病忽然开口问: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给云彼丘下毒的?
我记得去百川院的时候,你好像托我送了个礼物给他,难道……”
绿盏头皮发麻,干笑了两声,连忙施展轻功溜之大吉,切实地印证了一句话:
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莲花轻笑出声,弯着眼睛站在门口看好戏。
而在绿盏的身后,方多病的吼声震耳欲聋:
“绿盏,你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