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堂不愧是万人册中有名的富商,即便是最为隐蔽的密室,装潢布置比普通人家最为体面的会客室,还要来得奢华。
不过再怎么奢华,也毕竟是密室,走进去便有一股久未开窗通风的味道。
宗政明珠和金常宝走在最前方,纷纷用手捂住了鼻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放了下来。
李莲花走在最后,一走进来鼻子便轻轻翕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指腹摩挲着,寻思着除了灰尘味道之外,另外的到底是什么味道。
忽然,金常宝悲怆地大喊一声:
“老、老爷!”
随后,他便跌跌撞撞地向一个方向跑去。
绿盏连忙用火折子照过去,那边的地上确实躺着一个人,身上的衣物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丝丝金光。
显然是金满堂无疑了。
“各位神医,快救救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必定会有重金酬谢,求求你们了!”
金常宝蓦地跪了下来,向着众人磕头请求。
宗政明珠扫了眼金满堂脖子上和手上的伤口,又看了看他掉在一旁的靴子和肮脏的袜底,直接陈述道:
“来再多的神医也没用,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其实不用他说,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一个事实。
“老爷!”
金常宝发出凄厉的喊声,扑倒在金满堂的身上。
绿盏捏紧了手中的火折子,怒火在胸口蔓延。
金满堂他怎么能死?!
泊蓝人头还没有拿到手呢!
绿盏又惊又怒,恨不得把杀死他的凶手抽筋扒皮。
“绿盏,”李莲花眼疾手快地摁住她,“镇定一点!”
绿盏气得眼睛红彤彤的,无所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如果、如果没有了……那么小碧……”
她艰难地咽下泊蓝人头四个字,也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
“相信我,就算没有,我也会找出其他办法来救小碧。”
李莲花说道,很笃定的语气。
他紧紧挨着绿盏,火光印在他的脸上,晕染出极为温柔的轮廓。
绿盏靠在一旁的架子上,冰冷的触感穿透了她的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慢慢地开口:
“你说得对,我不能急。世间之大,就算没了这种方法,也还有其他的。”
李莲花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无言地表达了他的支持。
他们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氛围,好像谁都插不进去。
方多病早已习惯,正在四处查看。
而同样被隔在两人之外的柘荣,一下一下地抠着大拇指,几乎要把表皮抠破。
“你们快来看,这里还有一个人!”关河梦招呼着众人。
众人举着火折子,全都围了过去。
这人一身黑衣,额头上青肿了一块,还有血迹,身旁的地上躺着了一根袖箭。
金常宝也顾不得自家老爷了,用火折子在这人的脸上一照:
“是董羚!”
“金羚剑董羚?”公羊无门疑惑道。
李莲花仔细瞧了瞧,点点头,“没错,就是他了。”
“好,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在密室这样隐蔽的地方?”绿盏问。
宗政明珠招招手,对属下吩咐道:
“来人,把他们两个整理一下。反正在场有这么多名医,今天就暂且充当一下仵作吧。”
几位大夫对视一眼,决定轮番验尸,也算是较量了。
“金员外是被掐死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外伤,也没有中毒。”简凌潇蹲在金满堂的身旁,观察了一番。
公羊无门则用自己特制的药油,检测了董羚身旁的袖箭,“这箭上有毒,枯舌兰之毒。”
“枯舌兰之毒会令人窒息恶心,四肢瘫软,”李莲花指了指董羚后脑上的伤口,和墙面上的血迹,“但董羚却是后脑磕伤,失血过多而死的。”
关河梦走过来,“那会不会是这样,董羚先中了这袖箭的枯舌兰之毒,从而四肢瘫软,最后撞到了墙?”
李莲花蹙着长眉,没有说话。
公羊无门一拍手:
“定是如此没错了!这么说董羚就是写威胁信的人?所以金员外得知之后,和他在密室中进行打斗,结果双双死亡。”
“可是,金羚剑董羚在江湖上素有美名,不少人称赞他颇有侠士之风。”
关河梦似乎对各类江湖轶事颇有研究,说起来头头是道。
公羊无门脸一板,看起来非常不愿意被人顶撞:
“这便是你江湖阅历太少了。江湖中,美名和骂名之间,也不过是一线之隔,多少肮脏事都藏在美名之下,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绿盏听着众人的辩论,扯了扯领子。
这密室里委实有些太憋闷了,进来的人又多,让她都有点热了起来。
这一扯,她忽然觉得董羚有些奇怪了:
“等一等,现在的天气也用不着穿得这么严严实实的吧?”
方多病闻弦而知雅意,立刻走到董羚身旁,将他护在脖子上的衣服拉开了一点。
这一看,他立刻惊了:
“这……大家快来看,董羚的身上长了好多怪模怪样的东西!”
只见董羚胸口露出的肌肤上,长着了一大片绿色的皱褶,活像一片被挤干了水分的树皮。
李莲花眼神流转,“我以前曾在医书上看过,有些家族会有一些通过血脉流传下来的病症。董羚身上的皮肤形似树皮,所以这个病症又叫树人症。”
“没错,”简凌潇补充道,“病发严重的时候,他们甚至会长出树根状的肉瘤,形同怪物。”
“树人症……”公羊无门喃喃自语,“原来这传说中的病症真的存在。”
见到董羚皮肤的瞬间,金常宝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地跑到密室的最深处。
就在大家疑惑不已的时候,只听得他一声哀嚎:
“泊蓝人头不、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