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姑娘给人的感觉都不赖，或许可以以她们为突破口，找出许婉琴的所在。
绿盏如此想着，却没有马上开口。
她细致地替所有姑娘们都上好药，就开始慢吞吞地整理桌上的药瓶。
“你的动作很熟练，是和李神医学的吗？”
绿盏抬眼望去，是一位清雅脱俗的美人。
她记得，之前姑娘们彼此交谈的时候，都叫这人西妃姐姐。
“算是吧，”绿盏点点头，“不过肯定没有李莲花本事大。西妃姑娘提到他，莫不是昨晚和他共处的就是你？”
“绿盏姑娘不用误会，李神医是正人君子，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西妃如水的眼眸中流露出丝丝自秽，和几分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苦涩，叫人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心疼她起来。
绿盏温和地对她笑笑，没有接话也没有询问。
这反应，反倒让西妃和其他姑娘有些不解了，“绿盏姑娘，你不问些什么吗？”
在她们的想象中，要是有那位女眷找来此处，多半是要将她们一个个都打上“狐狸精”、“残花败柳”、“不三不四”的名头，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这样的温柔呢？
绿盏摇了摇头。
她信任李莲花。
西妃等人面面相觑，眼眶却有些发热。
尽管绿盏没有说话，但她柔和的眼波、平等的姿态，都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这位姑娘没有嫌弃她们，没有可怜她们，更没有唾弃她们。
女宅中的所有姑娘，原本都丧失了重新回家乡生活的勇气。
她们害怕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上，不经意露出的鄙夷和揣测，就好像她们被拐来之后，就再也不能洗去这段遭遇，再也无法重新变得清白起来。
但此时此刻，绿盏的表现又让她们的心动摇了起来。
或许回去了之后，也能有崭新的生活呢？
或许，一切都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呢？
姑娘们的眼底，又多了几分火热的生机。
“姐姐们，两个月以来，一直都是你们护着我。等监察司的人到了，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清儿将姐姐们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悄悄握紧了小拳头，信誓旦旦地开口。
皮肤微黑、一身野性风情的赤龙噗嗤一笑，顾盼间点点她的脑门：
“行行行，姐姐信你。不过，这世道到底是男人当道，也难说能还给我们几分公道。
不过能够手刃玉楼春，我已经畅快至极，就是要了我的命都是大大地赚了！”
“我也是！”
“还有我！”
赤龙话音刚落，其他姑娘们纷纷应和，一张张俏丽的脸上都生着一双双含泪的眼眸。
绿盏蹙眉环顾了一圈。
除了清儿外，其他所有的姑娘们都加入了对话。
莫不是……她们所有人都参与了猎杀玉楼春的计划？
绿盏心中惊讶极了，但除此以外更多的却还是钦佩和怜惜。
“你们没有功夫傍身，却能集合所有人之力，为天下女子除害，实在是令我叹服。”
她真心实意地说完，心甘情愿地向众位姑娘们鞠了一躬。
“这……我们何德何能……”
“绿盏姑娘，别这样……”
姑娘们七嘴八舌地推辞着，好几个人都脸颊红红地过来拉绿盏的手。
不知不觉间，她们的眸光已经不像是初见面时候的死去沉沉，反而像是流动的春水，每一位都悄然焕发出新的活力。
“那也别叫我姑娘姑娘的了，直接绿盏就行。”
绿盏说话间也不再客套，直接了当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方才不是场面话，是真挚的夸奖，也希望你们不要妄自菲薄。女子又如何？女子也当自立自强，我们在体力上或许不占优势，那我们就用脑子！”
她说完，整个房间内鸦雀无声。
绿盏不由地挠挠脸颊。
怎么了，她们难道不赞成吗？
直到清儿兴奋地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鼓掌，“绿盏姐姐说得对！女子哪里就不如二郎了？！”
“哪里哪里。”
在一片欢欣中，绿盏注意到赤龙和西妃的神情有些不一样。
两人的眼神怅惘而悲哀，像是在看她又好似不在，准确来说，更像是透过她，瞧见了别的什么人似的。
绿盏一瞬间想到了许婉琴。
她试探性地低声说出了五个字，“福光城，金店。”
赤龙和西妃两人几乎是瞬间就勃然变色。
西妃还好些，赤龙一把抓住绿盏的手臂，不顾一切地沉声问道：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再说一遍！”
这个时候，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抓的是谁的胳膊，也完全忘记了绿盏武功不差，要是被这一抓生气了，她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们应该怎么办。
她只知道死死地盯着绿盏的双眼，势必要问出个答案才肯罢休！
“我找到女宅之前，曾经途经过福光城，并在那里结识了一位姓许的金店老板娘。她央我寻找她失踪数年的女儿，许婉琴。”
绿盏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看你们俩的反应，你们认识许婉琴？还是，你们其中一个便是许婉琴？”
赤龙放开了手，喃喃自语，“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绿盏拧起了眉毛。
这反应不对，看来许婉琴不在众女之中。
她心下一沉，陡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绿盏当即又问西妃，“许婉琴在哪里？她娘亲一直在找她。”
西妃微微失神，惨淡一笑：
“女宅中活着的姑娘都在此处了，不在的……自然是因为她们已经凋谢了。”
绿盏咬住嘴唇。
即使那日她已经和许婆婆明说过，许小娘子生还的可能性很低。但真的听到噩耗，她心里仍然不免有些悲哀。
“那……她可曾留下什么东西？”绿盏略微沉吟，“我想带回去给她娘亲一个念想。”
西妃立刻回答，“有，请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