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娩走后,李莲花也不出声,自顾自地喝着茶,一派慵懒松弛之风。
反倒是方多病忍不住了,装作无声地踱步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什么……刚刚来的是乔女侠?”
明知故问。
“你刚才不是躲在一旁,都看得清清楚楚吗?”李莲花扬扬眉,眼里的嫌弃显而易见,“我们说了什么,你也都听到了才对。”
方多病嘿嘿一笑,义正言辞地挺起胸膛,“我这不是在帮绿盏看着你嘛,那自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咯。”
说起这个,他也有倒不完的苦水。
“李莲花,你是不知道绿盏给我留了多厚的叮嘱……”方多病随手比划了一本册子的厚度,“我光看了两页就头昏眼花的了,要真按照她写的去做,我都快成你爹了!”
“没大没小。”李莲花斜了他一眼,语气倒仍是松懒。
方多病抬头望了眼日头,略微皱起眉:
“绿盏让我盯着你每天的作息。马上就要到午睡时间了,你快回去。”
李莲花慢吞吞地摇摇头,“再喝一会儿茶就回。”
“这茶喝多了伤神,会睡不着的,绿盏说应该给你泡一些……”
在李莲花“你不是说你没看完吗”的调笑眼神中,方多病默默地捂住了嘴巴。
两个人有阵子默默无语,小小的白瓷茶盏在方多病指尖晃来晃去。
“李莲花,虽然绿盏和柘荣回苗疆去了,但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
方多病不太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两个大男人谈论这些情情爱爱的,总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局促地笑了一声,方多病也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后窘迫地说出了口:
“她真的心悦你……也非常关心你。”
李莲花垂下眼帘,轻描淡写却又仿佛有些炫耀地嘀咕:
“这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一定不能趁着绿盏不在,就肆意妄为,我可不想再换一个师娘了。”
绕了一个大圈子,方多病又说回了原本的话题。
李莲花失笑。
难道,他长了一张很有可能会见异思迁的脸?
“你呀,年纪轻轻的就不要瞎操心了,我和绿盏好得很,你也只会有这么一位师娘。”李莲花的眸子里一片沉静。
自始至终,他对于自己想要的都很明了。
方多病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这短短的对话说完,他背后竟然出了一身薄汗,要知道现在可是秋天了。
他心里嘀咕,以后可不能再掺和进别人的感情了,这可比扬州慢大成还要难得多。
正琢磨着,方多病注意到李莲花站了起来,连忙跟着站起身追问:
“等等我,你要去做什么?”
“你不是让我去睡午觉吗?我这就去了。”李莲花施施然地伸了个懒腰,勾着唇反问。
“好吧,”方多病重新坐下,“那你快去。”
李莲花一挥袖子,声音清澈如泉,“我劝你也去休息一会儿,毕竟等会儿我们就要做正事去了。”
“什么正事?”方多病眼睛一亮。
他这个年纪的少年郎,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阶段,倘若叫他一天天窝在莲花楼,那才是折磨呢。
李莲花半转过身,露出一个纯良无辜的笑容:
“既然我们已经有了两块罗摩天冰,那自然是要趁胜追击了。”
“那就是要去石寿村了!”
方多病立即摩拳擦掌起来:
“我可得多准备一些银两,万一真能碰到柔肠玉酿,可要多买些。我爹娘、小姨、绿盏、柘荣……要不要再多买点给阿飞……”
望着他苦苦思索的样子,李莲花没有打破他的幻想。
他柔和一笑,眼角眉梢却带上了凛冽的锋芒。
…………
肖紫衿不停地踱步,若不是身处慕娩山庄的大门口,只怕他都要咬上指甲了。
远远的,山庄外跑过来几个身影,他倏地迎了上去,期盼地问:
“怎么样,找到阿娩了吗?”
领头的逢春摇了摇头:
“还没有,肖大侠,你说小姐会去哪里呢?这附近我们全都找遍了,也问了不少人,都没有看到她,这可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咬住嘴唇,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说了混账话,阿娩才会离开的。”肖紫衿自责不已。
原来,自打乔婉娩离开也有半天了,莲花楼就在山脚下,以她的脚力一炷香也就到了,怎么会用上这么长时间?
肖紫衿酸溜溜地想:
十年不见了,阿娩和李相夷还有这么多话要说吗?那聊着聊着,他们两人会不会、会不会……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他要去找李相夷问个明白!
“逢春,我知道她会在哪里了,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
肖紫衿回屋拿起破军剑,气势汹汹地向山庄外走去。
看这架势不像是去寻人,反而像是要去杀人。
逢春赶紧擦擦眼泪,“肖大侠,你要去哪里?”
“莲花楼,李莲花!”
肖紫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了两步,便怒气冲冲地施展轻功,一路飞驰而下。
结果到了山脚,他转悠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莲花楼的踪影。
“李相夷总不会带着阿娩离开了吧?”
肖紫衿自言自语,脑海中充斥着两个巨大的字:私奔!
绝对不行!
他蹲下身,观察了一下泥土上留下的车轱辘痕迹,视线顺着痕迹慢慢延伸到东南方向。
肖紫衿站起身,手紧紧握着破军:
“李相夷,你给我等着。不论你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