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兴奋的村民们，石长老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伸出一只手。
但产生的效果却是立竿见影，村民顿时鸦雀无声，只是眼底还残留着血腥的狂热。
“我骗过你们吗？”石长老幽幽地问。
村民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说：
“可是，之前你派出了人头神的使者们，也没能抓住他们。石长老，这一次不会再出纰漏了吧？”
说着说着，他的音量慢慢大了起来，话尾更是加上了点不满的情绪。
人头神？使者？
难道指的就是那些怪人？那人头神又是什么？
李莲花心念微动，耐心地继续观察。
石长老微微一笑，捧着坛子转过身来，村民们顿时齐齐给她让路。
她缓慢地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每一个对上她视线的村民，都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石长老心中满意：
“是谁，带领你们找到了人头神的恩赐？”
“是石长老您。”
“又是谁，带领你们消灭了那些毁灭村庄的人？”
“是石长老您。”
“那么又是谁，带领你们一步步地收服人头神的使者，让你们有肉吃？”
“是石长老您！”
随着石长老一次又一次的提问，村民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神情也越来越疯狂。
甚至之前那几个怀疑的村民，也陷入了这股炽灼的热潮之中。
尽管有这么多人，但李莲花一眼望过去，却只能看到同一种表情，耳畔也只能听到同一种声音。
他的脸渐渐冷了下来，浑身散发出罕见的冷酷气息。
有视者众，有识者寥。
就算李莲花知道，人是很容易被煽动的动物，但亲眼目睹这一幕，还是令他杀心骤起。
石长老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大家不要着急，他们逃不出人头神的控制。只要人头神降下人头煞，我保证你们人人都有肉吃！”
“有肉吃！”
“有肉吃！”
“有肉吃！”
村民们的叫声，让怪人们再一次躁动不安起来。
他们试探性地迈步，却在下一刻飞快地收回了脚，好似在顾及着什么。
李莲花的目光移向石长老和村民们，这才发现他们的腰间竟然都佩戴了一个头骨。
他心思敏捷，立刻联想到刚才怪人们的古怪行为上。
是了，怪人们虽然怕火，但对村民而言，火折子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万一烧着了自己可是大大不妙。
他们势必要找一个更妥当、更安全的威慑方法，所以人人都在腰间佩戴一个头骨。
肖紫衿也想到了这一层：
“我来的时候，曾经在湖水边看到一座怪模怪样的山，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个骷髅垒成的。现在想来，那些应该都是真的头骨。这些村民，到底杀了多少人？”
“我估摸着，变成怪人的江湖客被他们圈在山洞中。”李莲花眉眼一低，少见地动了怒，“而没有被传染的，估计都变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方多病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面色苍白，眼睛却雪亮：
“李莲花，我们还在等什么吗？干脆把这些村民全都抓了，一个个排着队进百川院的一百八十八牢！”
李莲花的目光在石长老手上的坛子打转，“唔……因为我还想看看，他们所说的人头神和人头煞到底是什么？”
那些村民似乎挺害怕这个坛子，石长老手一动，他们就下意识退开两步。
难道那坛子里的，就是人头煞？
李莲花想到这里，用手肘顶了顶肖紫衿，“紫衿，帮我办件事，把石长老手里的坛子打翻。”
肖紫衿不耐烦地瞥他，“这么点小事，你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你怎么说话呢？”方多病自告奋勇，“李莲花，让我来！”
这怎么能行？
明明第一个拜托的就是他！
肖紫衿见状，反倒赶在李莲花张嘴之前，一口答应了下来。
方多病顿时对其怒目而视。
这人怎么这样？！
至此，方多病他对肖紫衿的美好印象，经过了大婚和这一天的相处，算是碎了个稀巴烂。
而站在最后面，被几人忽视的陆剑池则在心中干着急：
几位仁兄，你们再不压低点声音，就要被石寿村的村民发现了！
面对这种类似两个小孩抢糖吃的场面，李莲花无奈地捏捏鼻梁，对肖紫衿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也不想用这种类比，但是肖紫衿和方多病的行为，真的让他不得不做此联想。
肖紫衿快速转动手腕，一道看不见的气浪从他掌心发出，精准无比地拍在了石长老手里的坛子上。
“啪嗒——”
坛子应声而碎，在村民们惊恐的目光中，撒了石长老满头满脸，离她最近的几人也没有逃过。
之前出现在她屋子的那两个年轻人，赫然也在其中。
呆愣了一会儿之后，石长老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洞穴：
“啊啊啊啊啊啊！快帮我弄走，快帮我弄走！”
但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退避三舍。只要石长老往哪个方向走，那个方向的人就轰地跑走了。
石长老禁不住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废物，饭桶！要求我办事的时候是一副嘴脸，需要你们的时候又是另一副嘴脸！”
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人最容易暴露自己的本性。
石长老顾不得端着平日里的威严，骂声中夹杂着数不清的污言秽语，甚至还故意张开双手冲向人群，意图将身上的人头煞传染给其他村民。
李莲花侧过脸，掏了掏耳朵。
这些话，听着还真是刺耳呢。
他微微一笑，慢慢从藏身之地走了出来。
方多病三人对看一眼，跟在了他的身后。
“石长老，别来无恙。不过看上去，你的状态不是很好呀。”
李莲花一开口，就戳中了石长老的肺管子。
她的骂声顿时一停，“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李莲花但笑不语，只是气定神闲地望着她。
“原来如此，”石长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使你们打翻了坛子，放出了人头煞！是你们害了我！”
“明明是你暗算不成在先，我们只不过是反击而已。”肖紫衿反唇相讥。
方多病拔出尔雅，向其他村民厉声喝道：
“没有被染上人头煞的，全都到我面前来。要是有谁想跑，我手上的剑可不长眼睛！”
陆剑池也跑过来加入，两人手持利剑，对失去了人头煞的村民们造成了极强的威慑力。
“所以石长老，”李莲花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