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大厅内。
逢春用托盘端来了一壶茶,又倒了两杯茶,“小姐、肖大侠,请慢用。”
说完,她抱着托盘离开了,体贴地将空间留给了肖紫衿和乔婉娩。
肖紫衿环顾一圈。
原本,如果没有角丽樵来捣乱的话,他已经成为了这里的男主人,但现在他却像个客人一样,在此处找不到一个位置。
世事变化,就是如此无常。
“你脸上有伤,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几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乔婉娩眉眼柔弱娇美,担忧地问。
但肖紫衿却能看出,对方目光清正,对他已无绮思和依赖。
他,只怕是让阿娩失望了吧。
肖紫衿心中发苦,面上却平静地解释道:
“阿娩,我……之前离开是去找一样东西,结果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位隐世大夫,给我指了条明路。”
他从石寿村离开后,便四处寻找忘川花的下落。
也是运气好,没多久他就遇到了一位大夫,说是在杭州西湖附近,也许能找到。
肖紫衿又马不停蹄赶去了西湖,费了好大劲,眼睛都快看花了,终于找到了忘川花。
可谁知,就在他即将采下之时,无颜带着数十个金鸳盟盟众也出现于此!
因为寡不敌众,忘川花都抢走了,肖紫衿还挨了好一顿打。
也不知道笛飞声是怎么训练的手下,招招都往他的脸上招呼,没有真的破相或者变成猪头,已经算是肖紫衿武功高强了。
“结果……遇到了金鸳盟的人。不管有没有四顾门,他们都见不得我们好过!嘶……”
肖紫衿重重冷哼一声,却不小心牵扯到嘴角的裂口,顿时控制了脸上的表情。
“金鸳盟的人?”乔婉娩皱起娴静的眉头,“他们也出现在西湖,是巧合还是……”
她的担忧,也不完全是杞人忧天。
虽然后来她认出来,大婚那天跟在李莲花身旁的就是笛飞声,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也挺融洽,但人心易改,做过朋友的未必就不会刀剑相向。
再加上笛飞声在江湖上,一向都是冷酷无情、杀人无数的魔头形象示人。
这样的人究竟可不可信,始终还是要打个问号。
“应该是巧合。我一路骑行,甚至不曾在客栈留宿,按理来说,他们这么大队人马,只会比我更慢。”肖紫衿摇摇头。
只是他始终想不通,他找忘川花是为了解李莲花的碧茶之毒,金鸳盟的人找忘川花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金鸳盟也有人中了毒?是药魔要他们来找的?
掌握到的线索太少,对应的可能性就会无限扩大,肖紫衿止住发散的思维,将重心重新放回到面前的人身上。
他可没有忘记,此行到慕娩山庄来是为了什么。
肖紫衿的话,令乔婉娩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金鸳盟势力庞大,若是针对个人的话,只怕是凶多吉少,不死也要掉层皮。
心中稍定后,乔婉娩更是觉得肖紫衿有些不对劲了:
“紫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一点都不像你了。”
乔婉娩的神情十分关切。
不论她与肖紫衿能不能继续走下去,他们有着十多年的情谊,爱情淡了,友情也在,都不可能放任对方不管的。
肖紫衿望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了。
它在面前这个姑娘身上。
他怎么会忘了呢?
他爱的人有着极高的道德标准,不仅是对人,对自己要求更高。同时,她还有着极佳的观察力,往日他心里想什么总是瞒不过去的,
肖紫衿柔软一笑,却带着几不可见的心酸:
“没有,只不过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谎言,听起来格外苦涩。
“阿娩,你值得一个更好的男子,你也值得更好、更自在的生活。
如今,我们之间有了不少隔阂,继续勉强下去,只会把两个人都伤了。当然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放不开。我……我真的爱你,但是或许放手才是更好的选择……”
肖紫衿语无伦次地说着。
过去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刚强的男人,不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会迎难而上。
可如今他发现,这或许是一个误解,他其实是很软弱的:
每一次想到李莲花,他就觉得羞愧难当,这种羞愧严重蚕食着他的心,他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和乔婉娩在一起了。
这不是李莲花的错,也不是乔婉娩的错。
“对不起,阿娩……”
错的是他。
他本就不该觊觎结拜兄弟的未婚妻。
酿成今日的苦果,是他咎由自取。
“不过今后,若是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我依然会一如既往地好好待你。”
肖紫衿郑重地承诺道,庄严的模样仿佛在宣誓。
但他其实心中明白,乔婉娩是一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一旦两人结束,她就再也不可能麻烦他了。
肖紫衿盯着手中紧攥的杯子,眼神放空。
他想要娶乔婉娩为妻的梦,彻底碎掉了,横亘在他和李相夷之间的高墙也不会消失。
爱情没了,兄弟没了。
他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紫衿!”
乔婉娩腾地站起来,衣袖掀翻了桌面上的茶杯,热气腾腾的茶顿时倾倒而出,还有一些泼在了她的裙子上。
“阿娩,你有没有事?!烫不烫?”
肖紫衿一个箭步跨过来,又想伸出手查看一番,又因为男女之别而踌躇不前,把他急得鼻尖都冒出了汗。
乔婉娩的模样,远比他镇定得多。
她毫不在意地扯了扯裙子,双眼紧紧盯着肖紫衿的:
“没关系,不过我想要知道你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记住,我要听真正的原因。”
肖紫衿迟疑了一下,但望着乔婉娩看似柔弱实则坚决的脸庞,他妥协了。
他从来就无法拒绝对方的任何要求:
“好,我会说给你听,不过阿娩你先去换件衣裙……这是个有些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