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吭哧吭哧地爬上墙头,就看到小伙伴云峰已经轻盈地跳了下去。
和一个多月前相比,云峰已经长大了一圈,要是此刻绿盏再看到它,绝对不会误以为那是一只可爱无害的小猫咪了。
“云峰,你等等我!”
小虎子瞅了眼远处打哈欠的看守,用气声说着,一骨碌地从墙头滑了下去。
落地声不算小,但恰好此时天上一道响雷,将声音掩盖了过去,引得护卫们齐齐向天上看去:
“怎么打雷了?”
“看来等会儿要下大雨咯。”
“我之前听阿娘说过,天门九问的过程中打雷下雨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其他护卫纷纷嘘他:
“要死了你,这话若是被噬刹婆或者神怒公的任何一个人听到,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连忙捂住嘴讨饶,“我错了,各位大哥可千万饶了小弟呀……”
小虎子随便听了一耳朵,趁机一把捞起云峰,踮着脚尖向偏殿跑去。
听阿娘说,蚩薇圣女试炼的地点就在偏殿,而且就快要通过天门九问了。
他有一个天大的消息,要在她苏醒的第一时间就告诉她!
小虎子脸上泛起一丝兴奋,兴冲冲地跑进了偏殿。
刚一进去,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小虎子的手情不自禁地一松,抱着的云峰轻巧地落地,亲热地小跑到那人身边,喵呜喵呜地叫唤着。
“神怒公……您怎么会在这里?”小虎子歪了歪脑袋。
“云峰,你怎么?”神怒公猛地将手藏在身后,眯着眼打量着他,“你是……乌家的小子……”
他又回头望了眼沉睡中的绿盏,恍然大悟,“你的阿爹曾经是蚩薇的护卫长,难怪你会过来了。”
小虎子挺着小肚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再开口又是同一个问题:
“所以神怒公来,是做什么呢?浮光圣女并不在此处呀。”
神怒公被噎了一下。
这小崽子真不愧是姓乌的,小小年纪就有一定的敏锐度。最可怕的是,这种敏锐度并不是后天训练得来的,而是先天自带的。
若是好好训练一番,假以时日,只怕比他阿爹还要出色。
神怒公正想胡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听到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糟糕,要是被其他人撞见,可就真的糊弄不过去了。
神怒公一把扯过小虎子,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躲在了最后方的柱子后,只要来人不仔细查看,一般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现在唯一的漏洞,就是小白虎云峰了,但再去抱它也来不及了。
就在神怒公焦急之时,只见小虎子小声吹了个短促的口哨,云峰就一个飞跃跳进了他的怀里,一屁股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它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神怒公两眼发直。
这这这!
这一人一虎是什么时候搭上关系的?!
可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像刚才那般默契的举动,可不是一日两日的相处就能得来的。
无奈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神怒公也只好将疑惑暂时憋进心里。
进来的是两个人。
走在前头的是噬刹婆。
这是理所当然的,神怒公心想,要是蚩薇是他推上去的圣女,他肯定做得还要夸张 ,宝贝得寸步不离。
但跟在后面的人,却是他从来没有设想过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
他们两人,竟然合伙起来骗得他团团转!
神怒公失态地向前踏了一步——甚至还遭到了小虎子谴责的眼神,这才意识到如今的处境。
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要是发现的话……
神怒公飞快地权衡利弊,扯着小虎子,向阴影处缩得更深了。
后来的人一走进偏殿,就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噬刹婆见状嗤笑一声,“放心吧,我把所有人都支开了。今天晚上,这里只有你和我。”
那人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亲自确认了之后才笑道:
“这么多年未见,你依旧这么光彩照人。”
噬刹婆微微一笑,眼眸中似是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盈盈情谊。
她似嗔非嗔地靠近那人,手指轻佻地抚过他的胡子:
“亏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在何晓兰给你生了个儿子之后,你早就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夫人如此美貌动人,单某又怎么可能忘得了?”单孤刀哈哈大笑起来,攥住了她作怪的手,“不过是提防着神怒公,我们不来往就是最好的掩饰。”
噬刹婆柔弱地依偎进单孤刀的怀里,被他轻轻搂住。
“那个老匹夫才不会发现呢,整天做着唯他独尊的春秋大梦,连自己带大的圣女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发现你我之间的秘密?”
躲在一旁的神怒公气得浑身发抖,却不忘包住小虎子的耳朵。
这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谁知道他们等会儿还要说出什么淫言秽语来,还是不要让乌家的小崽子听到了。
单孤刀负手走到绿盏面前,眼神颇为惊讶,“她身上总会有如此多的伤口,你不是派人看着她了吗?”
“这就是天门九问的神奇之处了。”噬刹婆勾唇一笑,“只要你觉得自己受了伤,那么这道伤口就会出现在你的身体上。”
“竟然还有此事?!那假如她以为自己死了,是否也会真的死亡?”
噬刹婆遥遥手指,“没有那么严重,最多就是重伤而已。不过即便如此,千百年来能够完整地通过天门九问的圣女,也不过寥寥数人。”
单孤刀点点头。
苗疆蛊术诡谲神奇,他早就亲身体验过,这种“心神归一”虽然诡异,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没想到你随便捡来的弃婴,天资如此之高,说不定你还真能坐上寨主之位。”
噬刹婆一笑,只字不提绿盏,“那也只能说明天命如此,我注定就是做寨主的。要是捡了其他人,我也一样会走到这一步。”
单孤刀压了压眉,轻声地说:
“只是……这样的话,我可就真有点伤脑筋了。她是我师弟李相夷的爱人,我要让她受尽折磨死去,死在李相夷的面前!
而一旦她通过天门九问,在寨中取得威信后,就算你成了寨主,还能动得了她吗?毕竟,她和我师弟一样,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性子。”
“所以……”噬刹婆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短促地笑了起来,“单帮主,你是准备与我为敌吗?”
单孤刀毫不畏惧,也跟着笑,“那就看噬刹婆你的意思了。”
藏在最后的神怒公屏住了呼吸,脸上带着几分不可言喻的兴奋。
他在心里无声呐喊:
动手,快动手!
结果一个疏忽,他脚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竟然发出了一道脆响,在空旷的偏殿中发出沉闷的回声。
“谁?!”
对峙中的两人同时回头。
神怒公用力敲了一下大腿,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低头望了眼小虎子,咬了咬牙,将其往里面塞了塞,独自走了出去。
他们不敢对他做什么,但这小崽子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