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苗疆一役后,江湖中又多了许多传闻:
比如说李莲花李神医,再次施展他医死人肉白骨的绝世医术,成功救活了一位少年侠士,而且还是两次。
据说那少年侠士身份非同一般,为表感谢还送了李神医一本隐世武功秘籍。
再比如说,假死十年的单孤刀这回是真的死了,万圣道改由封磬全权负责,一改往日的激进作风,在吸纳帮众方面的要求也严格了许多。
再然后,方多病加入新四顾门后,办成了不少大事,很快成为门内新生代中的翘楚人物,只是和肖护法的关系不太融洽。
又有人见到笛飞声在苗疆出没,和一个扎着小辫子的苗疆少年一起去了西北方的笛家堡。武林中纷纷猜测,这笛飞声和笛家堡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江湖客众多,江湖事纷杂。
很快,这些传闻又被新的消息替代。
而在不知不觉间,李莲花和绿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就连方多病也不知道他们的行踪。
这一天,是四顾门每月的例会时间。
乔婉娩推开门,就看到方多病苦大仇深地瞪着桌上的一封信。
“怎么了,小宝?”她嗓音温柔。
这两年方多病成长迅速,已经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侠,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她许久未曾见他露出这般跳脱的神情。
方多病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将纸推了过来,神情几近狰狞:
“我怕我忍不住发火,乔姐姐你自己看吧。”
乔婉娩蹙起细眉,能让他这般揪心,难道是武林中又出现了新的魔头……
这个猜想,在她看完信的第一行字时消失殆尽。
“啊,这……”乔婉娩捂住嘴巴。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了吧?”方多病重重一拍桌子,“时间也太仓促了!”
这时候,肖紫衿进来了,他望着神情迥异的两人,敏锐地提问:
“发生了什么?”
方多病哼哼一声,扭过了头。
乔婉娩则把那封信递了过去。
肖紫衿失态地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其真伪:
“这是哪里来的?”
他的改变也极大,大多数时候是沉默寡言的,但偶尔也会有他们熟悉的矜傲流露出来。
“守门的弟子一大早送过来的。”
方多病被他难得一见的窘状逗笑,本应该嘲讽的语气也变得和缓起来:
“别告诉我你认不出来这字迹,还真的假的……”
肖紫衿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声音,没有也无人可以分辨出他到底说了什么。
几人都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乔婉娩一锤定音:
“收拾包裹,我们即刻动身!”
同样的场景,也在大襄苗寨上演。
“蚩薇倒也好意思,消失了两年之后冷不丁来一封信,还是宣布这么重要的消息。”
浮光用两根手指捏着信,不怎么乐意地撇撇嘴:
“柘荣,你去不去?”
柘荣弯着腰,摆弄着手中的药瓶,“当然,有关于圣女的事情,我都不会错过。”
浮光一噎,“那你……你会不会难过?”
自打看到信的时候,她就在为这个可能的事实感到烦躁。
“难过?”
柘荣终于舍得分出一点心神给她,直起身来。
他又长高了一些,头上原本的小辫子改用发带一把扎了起来,辫子上的铃铛倒是保留了下来。
“怎么会?”
柘荣格外黝黑的眼睛中,明确地流露出疑惑,转而思考起后续的事情:
“我们一来一回,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要挑选可靠的人看好寨子才行。”
浮光偷偷打量了好几眼,确定他的神情中没有半分勉强后,脸色瞬间明朗起来:
“小虎子可以,再加上忍冬和四位长老的帮助,轻易出不了乱子。”
“嗯。”柘荣点点头,目光重新聚集到药瓶上。
…………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镇。
这是一座普通的小楼。
但若是有什么江湖人士在的话,一定会对小楼里出现的人叹为观止。
不论是多愁公子剑方多病、紫袍宣天肖紫矜、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乳燕神针关河梦、万人册苏文才和他的孙女苏小慵,还是四虎银枪之一的刘如京、御赐天龙杨昀春、昭翎公主、天机山庄何晓慧和何晓凤,更别提金鸳盟笛飞声、万圣道封磬……
随便拉出去一到两个,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
话说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所为何事呢?
原来今天就是莲花楼两位楼主——李莲花和绿盏的大喜之日。
莲花楼被装饰一新,门上、窗户口统一换上了红色的彩绸,就连四匹骏马也不例外,个个头戴红花。
楼内空间有限,宾客们也都是熟人,提前到的人,甚至还去镇上采买了不少桌椅,放置在外面的大片草地上。
这里就特别需要感谢方多病、肖紫衿和浮光了。
多谢这几位对生活品质的不懈追求,也让宾客们得以舒舒服服地等待新人们的出现。
首先走出来的是李莲花。
他一身红色婚服,白净温文的脸上喜气洋洋,弯起的眉眼间俱是柔情,比日光更能照耀人心。
“多谢大家的到来。”
李莲花对众人拱了拱手,一开口还是他独有的调性:
“本来不想打扰各位的,但想想如果不说的话,后果应该更严重,所以……总而言之,辛苦大家了。”
柘荣立刻抱拳冷哼,“你要是敢不说的话,只怕下半辈子都会在蛊虫的折磨中度过。”
“柘荣,你怎么说话呢?”
方多病嘲讽一笑。
正当众人想要打圆场之时,他又接了下去:
“光是蛊虫怎么够?我天机山庄的机关也不是吃素的。”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李莲花也受不了地指了指两人。
肖紫衿望着忍俊不禁的乔婉娩,有些恍惚。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熟悉,曾经他也成过亲。如果……
“绿盏出来了!”
“新娘子出来了!”
连续的叫声打断了肖紫衿的思绪。
他定睛一看,一身婚服的绿盏清艳娇美,缓缓从莲花楼内走出。
“绿盏!”
李莲花有些目眩神迷,忍不住喊了一声,再次引来众人的哄笑声。
绿盏牵着红绸带,透过红色的纱巾,看到她和李莲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慢慢看清了李莲花斯文温润的五官,眼中喜悦的光芒,以及唇角温柔的弧度。
李莲花就站在那里,一直等着她。
这让绿盏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跨越了悠长的时间,像是跨越了茫茫的人海。
方多病揽着柘荣,笑得肩膀抖个不停。
柘荣一脸很想让他起开却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倒是显出了几分恭顺温良。
他上下打量着李莲花,艰难地消化了自己最崇拜的圣女,将要和这个男人共度一生的事实。
就算已经知道了一段时间,但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浮光留意着柘荣的反应,高高的马尾时不时扫过封磬的脸。
封磬一脸忍耐,手却蠢蠢欲动。
昭翎公主的眼睛时不时飘到方多病身上,又小心地控制着用时,不想让旁人发现她的小心思。
苏小慵用力鼓掌,关河梦时不时担忧地瞅着她的掌心。
笛飞声抱刀而立,脸上倒是难得有了笑意。
就连狐狸精,也应景地叫了好几声。
站在最前方的芩婆,笑眯眯地望着李莲花,又看看绿盏,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她眼角泪光闪闪,声音却中气十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李莲花和绿盏依言照做。
三次之后,芩婆高兴地宣布:
“恭喜你们结为夫妇!”
“恭喜圣女!”
“恭喜李莲花,绿盏!”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李莲花尝试着去牵绿盏的手。
这当然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但如今他们成了亲,已经成为了彼此在这个世间最亲密的人,意义截然不同。
“绿盏……”他柔声呼唤。
“李莲花……”
绿盏应了一句,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的手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