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忙拽过 一 名卫戍的士卒,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回事?”
那士卒不敢隐瞒,奏报道:
“大小姐和侯将军,想要劝吕将军投降。”
“将军不答应,将大小姐 一 顿臭骂。”
“侯将军可就惨了,要打八十军棍。”
陈宫微微颔首,看向议事厅
第二日, 一则消息迅速传开。
曹营中,正在吃饭的士卒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
“听说,不是曹公要杀吕布,而是吕布的结义兄弟刘备,要弄死他?”
“对对,曹公有爱才之心,但刘备力劝,说什么……”
又一人接口道:“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噢对对,就是这句!”之前说话那人,大声附和。
刘备黑着脸,从几人身边走过。
曹操得了爱才的美名,恶名却让他刘备担了。
这叫什么事?
分明是你曹阿瞒,想要弄死吕布!
更为可怖的是。
这则消息,竟然传进了徐州城。
闻听此言的吕布,怒不可遏,大骂刘备虚伪。
“大耳贼,我誓杀汝!”
双方昨日约好,今日再战。
但今日,曹军却并未上前搦战。
吕布得以喘息,却并不敢松懈。
因为他的军粮,就要断供了。
仅存的粮食,吃完这顿就没了。
等到明日,不用曹军攻城,吃不上饭的士卒们就要哗变了。
此时陈宫献计:勒令徐州富户捐钱纳粮。
并提议:
此事交由原徐州刺史陶谦之子,陶应,前去办理。
理由是,陶家深耕徐州,人脉极广。
由陶应出面,各大豪强富户多少都会卖他些面子。
吕布已到山穷水尽之时,自然满口答应。
虽然陶应身份敏感,但吕布已顾不得其他了。
陶应动作很快,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筹措到了半个月的军粮。
望着十几辆粮车鱼贯而入,吕布大为赞赏。
当即表示要重用陶应。
“从此刻起,徐州军所有军需物资供应,皆由你来负责!”
这等于是变相地封了陶应做总军需官。
“多谢吕将军栽培!”
“陶应必殚精竭虑,誓死效忠!”
陶应大喜,再三拜谢后,跟着陈宫退出了刺史府。
“陶公子,此次收获颇丰啊。”
陈宫走在前面,淡淡说道。
陶应一愣,旋即笑道:“应能掌管军需,全赖先生举荐。”
说着,朝着陈宫深深一揖。
陈宫冷笑。
“陶公子,在跟我装糊涂?”
“徐州城什么事,瞒得过我的耳目?”
“你上交的那点粮食,尚不足你收缴的一半.2。”
“假公济私,公子好手段啊。”
陶应一惊,后背登时沁出了冷汗。
中饱私囊,趁火打劫,这可是死罪!
这次他打着替吕布筹集军粮的幌子,狠狠地敲诈勒索了城中的豪强、富户。
搜刮到的粮食,他只交给了吕布三分之一而已。
剩下的,全被他私吞了。
城中的豪强、富户们不明所以,还以为都是吕布做的恶。
这些将吕布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陶应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料,早就被陈宫发现了。
他之所以敢如此大胆,是因为他早已看出,吕布破亡在即。
只要吕布一败,徐州城易主。
这笔账就成了烂账。
可现在被陈宫发现,吕布杀他如杀鸡。
扑通!
陶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先、先生,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我,我这就将粮食悉数上交!”
陈宫负手而立,微微垂眼看向他,声音冷淡。
“我何时说过,要你上交了?”
陶应一愣,什么意思?
只听陈宫又说道:
“剩下的粮食,先寄存在你那。”
“不要跟我玩花样。”
“我会派人,入驻陶府。”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
但陈宫那冰冷的语气,已令陶应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若是他敢玩花样,那入驻陶府的人,只怕会杀他满门。
陶应颓然坐在地上,满脸苦涩。
从天堂到地狱,只不过半柱香时间。
何苦要揽这破差事?
与虎谋皮,终被虎所噬啊!
猛一警醒,陶应愕然抬头看向陈宫。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或许,从开始陈宫举荐他来筹粮,就算准了他会贪墨。
这一切,都在陈宫的算计中!
他并不打算告诉吕布?
他要这么多军粮作甚?
望着眼前略显文弱的中年人,陶应只觉脊背一阵发凉。
日落西山。
吕布心中烦闷,早已喝得烂醉如泥。
陈宫只得召集众将,安排部署夜间戍守之事。
除了被打了八十军棍的侯成,张辽、高顺、宋宪等部将,全都到了。
如此重要时刻,居然不见吕布。
一打听才知道,喝醉了。
张辽等人皆是摇头叹息。
陈宫清清嗓子道:
“曹军白天没有攻城。”
“今夜定会前来袭营。”
“所以,今夜要加强守备力量。”
说着他扫视众将,吩咐道:
“魏续、成廉、曹性三位将军,继续戍守东西两门。”
“高顺、张辽两位将军,戍守南门。”
“待到日出之时,方可下值。”
众将军朗声道:“末将领命!”
高顺皱眉道:
“陷阵营若是一夜不睡,若明日曹军来犯,如何御敌?”
“哪怕睡上三个时辰也行。”
陈宫略一思考,点头道:
“陷阵营乃我军主力,夜间戍守也是迫于无奈。”
“好吧,就准许陷阵营将士,天亮前三个时辰下值。”
说完,他又看向宋宪,吩咐道:
“今夜我也不睡,为防万一,宋将军率部下,随我对各处城墙进行巡视。”
“今夜,大家务必格尽职守,不可擅离职守!”
众将军听闻陈宫以身作则,再无人反对,纷纷应诺。
部署完军事任务后,陈宫看向魏续,叹息道:
“魏将军, 一会你随我去看望下侯将军。”
听到这话,张辽等人皆是满脸无奈。
侯成被打的事,他们都知道,也都去探望过。
八十军棍打得极狠,侯车都下不了床了。
对此,众人都是颇有微词。
但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军中除了陈宫,无人敢质疑吕布的决定。
明月高悬,午夜将至。
徐州城,刺史府,大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久吕将军,陈先生有紧急军情奏报!”
“快开门,军情紧急!”
门外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隔着院墙,能够看到,府内点点烛光亮了起来。
紧接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大门跑来。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开门的士卒,见到门外之人,顿时一愣。
“侯将军?”
敲门的是七健将中的侯成和魏续。
士卒满脸疑惑。
白日里,侯将军还下不了床,这会怎么都穿上盔甲了?
侯成没有理他,伸手将他推开,朝着府内望去。
前院偶有几点烛光,后院则是一片漆黑。
看来,府中的人,都已睡下了。
侯成与魏续对视一眼,迈步朝府内走去。
刺史府的士卒忙问道:(诺吗好)
“两位将军,何事如此紧急?”
“吕将军早已睡下……”
噗嗤!
他话没说完,就觉心口一凉。
低头看去。
侯成手中的短刀,从他心口插入,从后背贯出。
紧接着,侯成手中刀刃一转。
鲜血如泉水般冒出。
士卒没来及出声,就倒下了。
“速战速决, 一个不留!”侯成下令。
夜色下,乌压压的士卒,涌入刺史府。
侯成与魏续走在最前面, 一溜小跑,穿过前院,来到后院凭。
后院是吕布和家眷们居住的地方。
只是,当侯成的一只脚踏入后院的一刹那,顿时如石塑般立在当场。
魏续没守住脚步,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侯将军,你干甚停步!”
魏续没好气,揉着被撞得发酸的鼻梁。
侯成没有反应。
他僵立当场,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身子不自觉地在簌簌发抖。
魏续抬眼望去,瞳孔瞬间扩大。
只见月光之下,吕布身穿百花战袍,手持方天画戟,傲然立于院中.
只一眼,魏续也如侯成一样,石化在当场。
吕布给他们的压迫感太强了!
自始至终,对方甚至都为开口,但两人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不是说,陈先生有紧急军情奏报吗?”
吕布冷冷说道。
“侯将军真是老当益壮,挨了八十军棍,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侯成闻言,嘴角一抽,膝盖一软,就要跪倒。
魏续见状, 一把架住他,大声道:
“侯将军!”
“就算我们现在弃械投降,也难逃一死!”
吕布冷哼:“不错。”
侯成一听,更是脸色煞白。
他跟随吕布十几年。
吕布给他的威压,太沉重了。
魏续看向吕布,咬牙道:
“我们有这么多的人,就算他再能打,又如何?”
“吕贼总有气力耗尽之时!”
“再说,我们可以拿下他的家眷,要挟他。”
“侯将军,我们胜算更大!”
他这么说是给侯成及身后的士卒们鼓气。
但这话说得,连魏续自己心里都没底。
吕布就是一尊魔神。
一尊不败的杀神!
那些跟来的士卒,在看到吕布的一瞬间,就想着跑路了。
砍杀了几人后,才止住了逃跑的趋势。
侯成被他鼓舞,勉强提起胆气,颤声道:
“不错,魏将军说得对!”
“杀了吕布,府中钱财、女人,任尔等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