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那是蛮荒之地,鸟不拉屎的地方。
因为人烟稀少,没人愿意去,也没有势力争夺,当然安全了。
但那也等于退出了中原的争霸舞台。
荆州城,刺史府中, 一处别院。
院外有二十名虎豹骑日夜轮值,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女儿的娇柔声。
虎豹骑士卒却好如泥塑石像一般,好似没有听见。
蔡瑁在院外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心中焦急如焚。
春末夏初的清晨,还稍稍有些清冷。
站得久了,也冻得慌。
蔡瑁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太阳,暗暗盘算时辰。
何时才能日上三竿啊?
日上三竿是你徐府的规矩,可这里是荆州刺史府啊!
而且,院中时不时传来几句“异样”的声音……
徐然这厮,分明是已经醒了在做“晨练”!
当然,这些话蔡瑁也只是敢在心中腹诽一下而已。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院中的声音才渐渐停歇。
此时,太阳也已经日上三竿了。
“诸位兄弟,时辰到了吧?”
蔡瑁指着头顶的大太阳,都快哭了。
虎豹骑领头之人点了点头,拱手道:“蔡将军,请进!”
蔡瑁连连点头,疾步而入。
“司空,在下蔡瑁有要事奏报!”
人未到,声先至。
蔡瑁这是在有意提醒,免得对方手忙脚乱尴尬。
别院中,蔡瑁在距离屋檐三步远的地方止步,恭敬等候。
“啊,有人来了!”
房中的女子娇呼一声。
随即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传来,隐约中还夹杂这甲胄之声。
蔡瑁愕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是行伍之人,自然听得出,那是精钢锁子甲的声音。
这……
房间中。
吕玲绮已将明光铠甲穿戴完毕,发髻虽挽起来了,但额头和鬓角处仍有些散乱。
在贴身女甲的衬托下,纤腰盈盈一握,越发显得她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情。
想起徐然命她披甲执锐而战,吕玲绮就禁不住一阵脸红。
同时心中有忍不住一阵窃喜。
蔡邕的病故,导致蔡邕一年守丧,不得婚嫁。
这就给了吕玲绮机会。
本来,三女中,属她进门最晚,地位最低。
她要等徐然迎娶蔡琰过门后,才能排得上。
但这次荆州之行,反而让她后来居上了。
而且,这是谁也挑不出的理。
蔡琰心中纵使万般不愿,却也只能委屈忍着。
出门已经三个多月了,貂蝉又不在身边,总不能让夫君一直忍着吧?
只能让吕玲绮先上。
最后,还是蔡琰委屈巴巴地“恳请”吕玲绮去的。
而吕玲绮也“勉强”答应了。
“咳咳……司空?”
蔡瑁忍不住又试探着呼唤了一声。
此刻他心中忍不住腹诽:年轻人不懂得节制……军机大事可耽误不得啊!
“蔡瑁,大清早的,你不睡觉,别人也不睡啊?”
房中徐然终于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蔡瑁嘴角微微抽动,抬头看了眼已经正南的太阳。
大清早?
感情你们兖州的太阳出的晚吗?
吕玲绮正手忙脚乱帮徐然穿着衣服。
她本就不像貂蝉、蔡琰那般会伺候人,慌乱之下更是频频出错。
而等到伺候徐然穿好衣服后,她又忙返身坐在铜镜前,匆匆整理着散乱的发丝。
徐然笑着从身后抱住她。
“此处乃是别院,非公开场合,陪我一同会客。”
说着不由分说,将吕玲绮摁在一旁坐下。
不等她反应过来,徐然已清咳两声道:“进来吧!”
吕玲绮又羞又急,同时心中有忐忑不已。
羞急的是,不知蔡瑁是什么时候来的,似乎已经来了有一会了……
忐忑的是,徐然等于是要为她“正名”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
房门被推开。
蔡瑁疾步走进来。
“末将……额。”
当看到吕玲绮一身女甲的装扮后,蔡瑁愣住了。
难怪刚才听到了甲胄穿戴的声音。
还是司空大人会玩啊!
蔡某行伍二十年,竟从未想过……
蔡瑁朝徐然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末将收到消息,刘琦在返回江夏途中身亡!”
“刘备已经接管了江夏军!” .
刘琦正值壮年,只是脚上挨了一箭,怎会身死?
刘琦死了,对谁最有利?
有两个人:刘琮和刘备。
刘琮再无竞争对手,将是荆州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刘备则顺势接掌-了江夏军!
也正因刘备不是唯一的收益人,所以蔡瑁才会如此着急和恼火。
因为刘备对外宣称:刘琦是被蔡瑁的毒箭射中,毒发身亡的!
当日,蔡瑁的确朝刘琦放箭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很多人都看到了。
但箭上绝对没毒!
便宜让刘备占了,屎盆子却扣在了蔡瑁头上。
现在荆州城里有不少人都在谩骂蔡瑁,指责他忘恩负义,谋杀主公之子。
蔡瑁百口莫辩,气急败坏。
听蔡瑁说完,徐然接过吕玲绮奉上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
“大清早你着急忙慌的,就为这事?”
“嘴长在你身上,刘备给你扣屎盆子,你就不会反扣回去?”
“还有,刘备去江夏,我不是早就与你说过嘛?”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蔡瑁着急道:
“姑父……哦不是,司空有所不知。”
“江夏幅员辽阔,下辖堵阳、博望、西鄂、宛城四地,互为犄角,易守难攻!”
“且黄祖治理江夏多年,其势力根深蒂固,绝不可小觑!”
“若是不趁刘备立足未稳将他灭掉,恐养虎为患,后患无穷啊!”
徐然淡淡看了他一眼,微笑不语。
蔡瑁这么着急忙慌地劝说自己搞刘备,就是为了报仇,报复刘备给他扣屎盆子。
不知是谁给他出的主意,教他这么说的,只是可惜蔡瑁一个大老粗,只学了个大
概,演技太过拙劣。
但,搞刘备,这也本就是徐然的计划。
所以,徐然并未戳破。
“蔡将军无需担忧,其实早在刘备奔丧的当日,我就派人去往兖州调兵了。”
“估摸以下日子,近来江夏当有捷报传来了。”
“我等静候佳音即可。”
蔡瑁一愣,使劲眨了眨眼睛。
早有准备?
那你刚才不说?
见蔡瑁瞪眼看向自己,徐然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
犹豫一番后,蔡瑁忍不住问道:
“敢问司空调来多少兵马,攻打江夏?”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江夏有三万守军,最少也需要十五万兵马。”
在蔡瑁看来,曹操一统北方,收编了不少袁绍的兵马,分出十五万兵马,还是不成 问题的。
徐然手指轻叩桌面,摇头道:“一万步卒, 一万骑兵,共计两万。”
“两……两万?!”
蔡瑁蹭得站了起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万的兵力,尚不及江夏军数量,这仗怎么打?”
“莫不是北方又有战事,曹刺史无暇分身?”
“末将手下还有三万荆州军,不如即刻发兵江夏,与曹军前后夹击,共击刘备!”
说着似乎就要动身去点兵了。
“慢着!”
徐然忙唤住他。
“将军何必着急,可是对我没信心?”
蔡瑁尴尬,心道:这还用说嘛!
刘大耳虽号称长腿将军,但他身边现在可是有诸葛亮辅助啊!
何况还有一个江夏王黄祖治军。
你这点兵力不是以卵击石嘛!
吕玲绮忍不住插嘴道:
“蔡瑁,你可曾听过我夫君的败绩?”
“你可知,当年我父吕布率三万狼骑攻打兖州,为何会铩羽而归?”
“你可知,我夫君当年打下徐州城,用了多少兵马?”
因为已有夫妻之实,吕玲绮便索性直接改口称呼徐然为夫君。
其实,她也存了个小心思:借着与蔡瑁说话之机,顺便完成称谓的改变。
虽然她竭力保持镇定自若,但通红的脸颊和粉颈,无疑昭示着此刻她内心的羞赧。
蔡瑁愕然,这他哪里知道?
“请夫人赐教。”
这一声夫人,叫得吕玲绮心花怒放。
“当初我夫君打徐州,也只用了两万兵马而已。”
“而当时镇守徐州的是我父吕布!”
“蔡将军以为,刘备与我父温侯比,如何?”
蔡瑁汗颜道:“大耳贼岂可与吕温侯相提并论!”
但他心中却在感叹:果然是女大外向啊……
常言道,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也有嫁了夫君忘了爹的啊……
只怕你父吕布听了,都要炸坟了!
虽然蔡瑁不解,吕布是怎么铩羽的,徐然又是怎么打下徐州的,但显然再追问就有 些不知进退了。
有疑问,也只能憋着。
“蔡将军,我夫君有句名言,不知你听过没?”
此刻的吕玲绮,俨然以徐家女主身份自居了。
蔡瑁茫然摇头。
“打刘备就像打孩子,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这……
蔡瑁嘴角微微抽动。
这尼玛,也太侮辱人了吧。
不知被刘备听到会作何感想。
“咳咳!”
徐然老脸一红,打断吕玲绮。
“眼下蔡将军要做的是,调集兵马去长坂坡,伏击刘备。”
蔡瑁忙拱手领命,但仍不解地问道:
“司空认为,刘备会走长坂坡?”
“长坂坡似乎……是去东吴的必经之地。”
荆州和东吴乃是死敌,刘备若是去东吴,不是自寻死路么?
徐然暗暗叹息,你蔡瑁好歹也掌军十几年了,就不能动动脑子嘛!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