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黄月英,明明就是一个高中生,但行为举止间却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 熟。
她的脸蛋圆润,小嘴红润,俏鼻挺拔,五官非常清晰。
尤其是一双大眼乌溜溜的,极为灵动。
待褪去脸上的婴儿肥,应是个极为出挑的美人。
一身宽大的素缟,看不清身材曲线,但不知为何,让人感觉……嗯,很有韵味。
“黄姑娘请坐。”
徐然邀请她坐下。
黄月英没有扭捏,大大方方地在徐然的右手边,跪坐了下来。
这显示出,她有着不错的教养。
“跟我说说你的想法,或许我可以给你启发。”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蒲元。”
徐然的左手边坐着蒲元,是被他紧急从兖州征调来的。
本来徐然是让他派一名得力弟子前来。
蒲元不敢怠慢,亲自赶来了。
黄月英乌溜溜的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就是造出百发百中投石机的蒲大师?”
蒲元忙拱手道:“改良投石机乃是司空的主意,小人可不敢居功。”
徐然客套道:“是咱们两人一共研究的,怎么能说是我一人的功劳呢。”
徐然从来就不是一个居功的人。
而且,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身份,也不需要通过这些东西来抬高身份。
天下谁人不识徐司空?
如今徐然的盛名,比当初的王允当司徒,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月英看向徐然,大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本以为,刚才徐然那句“或许我可以给你启发”只是客套。
没想到,这位大汉司空,竟也通晓机关之术!
见黄月英仍在发愣,蒲元笑道:“黄姑娘,不妨先说说制造连弩过程中遇到的问 题。”
黄月英点了点头,脆生生道:
“先说第一个问题,就是床弩的有效射程。”
“先前我制造的连发弩,射程可达二百步,但要开动床弩,至少需二十人一齐发力。”
“我尝试着将射程提高到了二百五十步,但开弩所需的人数已暴增到了六十人!”
“人数的增长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床弩钢材的强度,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张力,几次下来就会报废。”
不等徐然答话,蒲元先开口道:
“制造床弩钢材的强度,姑娘不必担心。”
“有司空的锻钢法,钢材强度不是问题。”
“莫说是六十人之力,就是百人之力,也承受得住。”
“只是……合六十人之力,才能拉开床弩,未免有些过于耗费人力了。”
“如此算来,十架床弩岂不是就要至少六百人操作?”
“再者,提高射程的同时,势必会极大增加床弩的重量。”
“床弩本就笨重,移动极其困难。”
“如此一来,岂不是机动性更差了?”
黄月英连连点头。
看得出来,蒲元是懂武器制造的。
对方所说的,也正是她所担心的。
徐然笑道:“先回答机动性的问题。”
“将床弩造在战车之上,不就规避了机动性差的问题了吗?”
这个思路来源于后世的火箭炮的启发。
黄月英和蒲团同时眼前一亮。
“妙啊!”
徐然继续道:
“我有一个办法,可大量节省人力。”
“你们听说过动滑轮吗?”
见两人一脸懵逼,徐然只好边说便画,向两人介绍了动滑轮省力杠杆的原理。
蒲元听得似懂非懂。
黄月英时而皱眉,时而面露喜色。
隐约地她觉得徐然的方法可行,但似乎又有些不太确定。
“倘若徐司空所说可行,那么射程至少可以提高到六百步!”
徐然摆了摆手道:
“不能一味地提高射程,还要考虑连发的速度和操作的便捷性。”
“至于是四百步、五百步、还是六百步,需要月英你来实验。”
“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创敌人,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一个准确度的问题。”
“你可以在床弩上装一个瞄准器。”
“瞄准器就是用来测距……”
徐然娓娓道来,尽量使用这个时代能听懂的语言。
黄月英瞪着乌溜溜的大眼,脸上仿佛写满了:竟然还可以这样?
徐然天马行空的创举,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为她打开了机关术新世界的大门。
“司空,婢子这两日也造出了一台连弩。”
“若是司空有时间,不妨移步一观。”
“对着实物讲解,会更为清晰直观!”
黄月英怯生生地邀请。
她心中万分激动,偷偷去看徐然,生怕对方会拒绝。
毕竟眼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乃是当朝司空。
机关术,在这个时代是被当做奇技淫巧的,上不了台面。
可是,凭借多年的机关术经验。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徐然所说的极为可行!
或许,她将造出有史以来威力最大、机动性最强、操作最便捷的连发床弩!
徐然的府邸位于吴郡城南。
江东按三公规格,在吴郡最繁华的地段,为徐然准备了豪宅。
但徐然却借口喜欢清静,住在了城外。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
一是可以摆脱东吴的监视;
二是方便办事。。
近几日,蒲元频繁地出入徐然府邸。
府外的蹲点的江东密探看在眼里, 一一向孙权做了汇报。
吴侯府中。
孙权居首位,张昭、周瑜等人皆在。
探子一五一十地汇报着情报。
鲁肃率先开口道:
“主公,那人叫蒲元。”
“他原是洛阳城中的一个铁匠,听说手艺不错。”
“也因此被徐然看中,随他去了兖州。”
“徐司空此番从兖州将他调来江东,是为了协助打造床弩,对付刘备。”
张昭也点头表示赞同。
徐然要造新式床弩卖给“七六零”江东,此事孙权也知晓。
而此刻徐然的府邸之中。
府内后院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工棚,棚外有虎豹骑负责站岗警戒。
有资格出入这个工棚的,只有两个人:徐然和蒲元。
徐然下了军令:
没有我的命令,谁敢闯入,格杀勿论!
此刻,工棚之内。
蒲元赤着上身,卖力地淬炼这钢材。
徐然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是不是地提一些意见。
数个时辰过后。
蒲元打造的模具终于完成了。
他舀起一勺融化的铜液,倒入了模具中。
待完全冷却后,蒲元将模具倒过来, 一枚五铢钱掉了出来。
然后,蒲元又拿起桌上的另一枚五铢钱,仔细比对。
“司空,请看!”
蒲元声音激动。
徐然接过,举在眼前,认真对比。
“哈哈,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啊!”
“就连分量也是相差无几!”
“这次若能平江东,当记你为首功!”
徐然心情大好,当即允诺。
“谢司空赏识!”
蒲元也是激动不已。
徐然已帮他脱离匠籍,给了他六品官身。
再立此大功,再升一级不成问题。
蒲家从他这代起,将晋身世家大族!
“司空,小人按照您的要求,在铜汁中添加了大量的辅料。”
“这样制成的铜钱,特别容易生锈。”
“而且一旦生锈后,极易破碎。”
“眼下江东一带的梅雨季就要来了,届时这些铜钱都将生锈碎裂。”
徐然目露微笑,轻轻点头。
这才是他调蒲元来江东的真正目的!
协助制造床弩所需钢材,只是表象而已。
徐然在来江东之前,就定好了“经济战”的计划。
与益州的经济战不同,这次他要买空江东!
他要狠狠地坑孙权和江东豪门一把。
为此,他特意命蒲元仿制了汉五铢钱,也就是假币。
五铢钱是用青铜打造的。
这种铜钱特别抗磨损,虽然也会生锈,但铜锈一擦就掉。
而徐然的假币,使用寿命只有三个月!
这种假币,遇水或潮湿,极易生锈,生锈后极易破碎。
江东多阴雨天。
三个月后,这些假币将成为一堆废渣。
徐然的计划就是,用这种假的五铢钱,买空江东的粮草、盐茶、丝绢、铁器等一切 战略物资!
命蒲元收起模具后,徐然吩咐道:
“我会以采买煤炭的名义,安排你回到兖州。”
“回到兖州后,你马上安排人多铸造一些模具,日夜赶工铸造五铢钱。”
“铸造的五铢钱,藏在煤炭中,运往江东。”
“此事,由你和孟旭负责。”
“兖州那里,只需告诉孟德一人。”
蒲元躬身领命,随即离去。
一个时辰后,工棚即被拆除,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几日后。
第一船煤炭运抵江东。
同时还有不少兖州、荆州、徐州的商人一同到来。
一时间,江东六郡涌入了大量的外地商人。
就连被刘备占领的豫章郡,也是如此。
这些外地商人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逮着什么买什么。
而且不还价!
这个高兴坏了江东本地的商贾。
百年难遇的行情啊!
尤其是粮价,连日来已经翻了数倍。
这可苦了当地的百姓,纷纷跳脚骂娘。
本来一贯钱能买一百斤米,现在只能买二十斤了!
但百姓的收入却没有增长。
江东六郡的粮食,几乎有半数囤积在顾、陆、朱、张四大豪门。
这些豪门粮仓中的粮食,有些已经发霉了。
而那些外地商人,似乎根本不懂粮食生意。
不管好粮坏粮, 一律照单全收。
四大豪门简直要乐坏了。
顾、陆、朱、张四大家主,这几日见面打招呼都变成了:“你们家又卖出几万石发 霉粮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