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非得杀叶恩?”
“若我输了,丧命于长剑之下的人便是我,你觉得我有几条命可以去赌对手是否仁慈?”他轻启薄唇,一身黑袍衬得成熟稳重,真像是在位者运筹帷幄,满心算计。
风萧萧,树也萧条,明明还未下雪,却冷得人喘不过气来。
鹿意安别过脸不再看他,强压下涌上鼻头的酸意,合上房门,“我去换衣裳。”
莫弃直直站在外门,没有应话。
她背脊靠在门框,身子无力滑落跪坐在地,她太过清楚这场战争不管最后谁输谁赢,对自己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结果。
整个梦椋都被黑夜笼罩,铿锵有力的马蹄声扬起满地风沙,枝头雀鸟因不速之客们的到来嘶叫着离开枝头,不停盘旋在空中。
“驾——”
马鞭激起风浪,马儿只得拼了命地往前跑,直到天微亮,他们离开了梦椋寻了一片林子休整。
侍卫分散去寻木材生火,鹿意安被抱下马背便忙不迭小跑去了角落呕吐不止,可胃里没东西,只吐出来酸水。
莫弃见她难受得紧,取下马背挂着的水囊递给她,嘱咐道:“少喝一点,等升了火,热一热再喝。”
嘴里的味道实在让人不适,鹿意安从他手中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包在嘴里又吐了出去,反胃的欲望总算褪去了些。
“冷?”
她小脸煞白,嘴唇却乌青。
鹿意安想要摇头,但手指的确冻到麻木,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莫弃脱下披风套在了她的身上,还不忘将她往里裹了裹,“南浔会更冷,不舒服便说。”
小姑娘似乎被冻得有些傻了,眼眶红红的,泫泪欲泣,看上去好不可怜。
“殿下。”戚闵站在不远处唤道,手里抓住一只还在挣扎的野鸡。
侍卫们一前一后跟着回来,人人手中不得空,看样子收获颇丰。
一群习惯了以地为被的粗野之人自然顾不得形象,动作极为迅速升起了火,架起了木架,就等着果腹。
野鸡在尖叫中被扒光了毛,放血破肚一气呵成,满地血腥让鹿意安又有了想吐的感觉,她背过身寻了一个倒下的木桩坐下,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他们说着北漠语,笑得肆意,而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像个局外人。
鹿意安将脸埋在了双膝之间,哥哥温柔的声音浮现在耳畔。
——安安不要难过,哥哥会帮安安当一只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到时候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会再有人能拦着。
她还盼着终有一年岁首,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长安街头和哥哥一起看烟花,和长姐一起放花灯,想着终有一天能摆脱妖妃之女的罪名,但哥哥自私的都不愿意等她及笄,如今想起时只剩下他满身箭柄,无力垂下双手的模样。
“哥哥……”她轻声低喃着,眼角沁出泪花。
莫弃的视线一直未从她身上离开,戚闵见他冷清的双眼夹杂着其它,不由得问道:“殿下既不忍心她受苦,何必不把她留在梦椋?”
他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都决定放她走了,但亲眼见到她头也不回跟叶恩走后又反悔了,明明最开始只不过可怜她,可怜那个无依无靠的自己,可越往后他越看不清自己的内心,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侍卫举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鸡腿走来,“殿下,肉熟了。”
莫弃闻声回头,接过鸡腿走向了鹿意安。
“吃东西。”
“吃不下。”
她声音很闷,的确吃不下,索性连头都不抬。
“还要赶很远的路,不吃东西饿死在半路都不一定。”他晃了晃手里的鸡腿,颇有恐吓意味,“要是真饿死了就把你丢给野狼吃掉,反正你皮肉细嫩,它们最是爱吃。”
她幽幽抬眼,“我不是小孩子了!还拿这种话来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