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经常跟着太太出席这些宴会,这些世家贵族姑娘和太太,她也能认个七七八八。
六姑娘毫不在意,“你没听到,她们是怎么议论我的吗?我还凑上去,是给人家添笑料的 吗?”
她和漼氏的婚事,都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她厚着脸皮往上凑,说不准人家在心里怎么瞧不起她呢。
再说了,她们都是三个一堆,五个一群。她又何必插进去,惹人不高兴?
青禾还在劝:“姑娘,您别忘了,您临来之前,太太和您说的话。”
太太十分看重这样能结交权贵的场合。
六姑娘抬眼,幽深的眼中,露出点点寒意,“青禾,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
青禾嘴上说着:“奴婢不敢,奴婢说的都是为您好,”但举止间还是轻慢了六姑娘。
六姑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而就笑了:“青禾,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青禾面露困惑之色:“奴婢能帮您什么忙?”
六姑娘又拿起一块糕点,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香甜的糕点一入口,散去了她心中大半的怒气:
“你回去和太太说话时,要把今日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学给太太听,知道了吗?”
青禾脸色一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六姑娘浅笑,不紧不慢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并未入口:
“你跟着我来王府,目的是什么,你清楚,我也知道,不必藏着掖着的。”六姑娘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讥讽,“所以,你怎么说,我并不在乎。”
太太只想听,她想听到的。
至于,青禾说的是真还是假,她根本不关心。
青禾敛眉低垂,“是奴婢僭越了。”而后,便恭顺地站在了六姑娘的身后,不发一言。
六姑娘在这里等了许久,都没能见到永安郡主。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碰碰运气,她的眼前就多了一道精致的糕点:
“这可是世子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师傅做出来的八珍糕,你尝尝。”
六姑娘抬眼,幽深的眸子深处闪过了一丝惊艳。
眼前的少女,杏眼桃腮,一身藕荷色的衣衫,恍若出水芙蓉。
六姑娘在听雨轻咳中回过了神儿,红着脸朝着她福了福身子,“姑娘安好。”
少女还了一礼,“谢六姑娘安好,”她把面前的瓷盘朝着她推了推,“这糕点真的很好吃,你尝尝看。”
六姑娘轻轻地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是挺好吃的。”六姑娘如水般的眼中,满是困惑:“我似乎从未见过像姑娘这样好看的人。”
她这样直白的称赞,让二姑娘忍不住地低笑:“我姓李,行二,”她单手撑着下巴,眼波流转,“我的母亲是漼家公子的姑母。”
六姑娘恍然,这是替漼家的大公子过来看她了。
少女潋滟的眼眸中,多了点丝丝绕绕的好奇:“六姑娘觉得,漼氏的大公子如何?”
众人都说,漼家大公子的姻缘,大约是被月老绑在石头山上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红鸾星动的。
没想到,表哥竟然主动地和舅母提起了谢家那位庶出的六姑娘。
舅母嫌弃谢六姑娘是庶出,嫁与表哥做正妻,身份低了些。便想着先要纳过来做妾,日后生下了孩子在抬为平妻。只是没想到,表哥一反常态,坚持娶谢六姑娘为妻。舅母不想母子失和,让人请了官媒上谢府提亲。
她很好奇,这位谢六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让表哥这么看重。
六姑娘仔细想了下:“漼氏很好。”
一语双关。
漼氏是百年望族,是西越的清流贵家之首。
别看漼家大公子漼时桉的名声那么差,但他可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教导过今上和太子了,是本朝最年轻的太傅太师。
只可惜,那位风光霁月的大公子,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前些年请辞之后,便一直称病在家养病。
李二姑娘眼中的笑意更多了些,“我也觉得漼家哥哥很好,”她也顺着她的话,夸赞了几句。
谢六姑娘浅笑,听着李二姑娘说话。
“母妃!”
远处传来的喊声,引得在庭院的宾客,朝着远处张望。
“这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能是什么事情,肯定是侧妃娘娘和王妃娘娘又吵起来了。”
“永安郡主和王妃娘娘感情很好,当然是看不得王妃娘娘被侧妃娘娘刁难的。”
“感情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女子,以后嫁人了,还能顾得上王妃娘娘吗?”
“你这么说,也对。”
“听说,王妃娘娘是喝了侧妃娘娘给的一杯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可惜了,要是王妃这胎是公子,那肯定就是世子爷了。”
“那也没准啊。侧妃娘娘的公子,今年都十二了。”
“唉。”
众人的惋惜声中,传来了九王妃痛苦的呻吟。
李二姑娘凑近了她的耳朵,声音小的只有六姑娘能听清,“这九王妃也够惨的。”她一直没生下嫡子,惹九王爷不快,惹府上的众位妾室看不起。后来,好不容易怀了孕,又因为年岁过大,要日日保胎,受了不少的罪。眼看着瓜熟蒂落,好日子就要来了,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六姑娘的声音也不高,“王妃娘娘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她看九王妃的肚子尖尖的,八成是个男胎。
李二姑娘踮着脚往前看,“你说得对,王妃娘娘肯定不能有事!”
她这个位置若是换了人,那就真的出事了。
永安郡主忙让人将九王妃抬进了离这里最近的厢房,又吩咐人赶紧去请府医和接生的嬷嬷。只是九王妃都疼的都昏过去了,这府医和接生嬷嬷连影儿都没有。
“你看,这是有人故意的。”
“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王府里的府医和接生嬷嬷,都是早早就备下的。这会儿王妃娘娘都这样了,他们还没来,你举得他们能被什么事情耽搁?”
众人很有默契地不说话。
这股沉默的压抑,压的六姑娘心里生出了一股烦躁,毫不犹豫地朝着王妃娘娘的房间走去。
“姑娘!”
青禾猛地拽住了她的衣袖:
“您的医术,不足以能给王妃娘娘看诊!”
不过是跟着老太太学了几日,又翻了些医书,就敢给贵人问诊。
当真是不觉得深浅!
六姑娘甩开了她的手,“我只是过看看,不会做什么。”
青禾的心里更没底了,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李二姑娘一脸兴奋地跟了过去。
“郎中呢,郎中怎么还没来!”永安郡主寒着脸,暴躁地踢翻了脚边的凳子,怒气冲冲地朝着跪了一地的人吼着。
伺候王妃的婢女,神色间尽是小心翼翼,“回郡主的话,是侧妃娘娘说,今日要给王爷请脉。此时,府医应该在王爷的院子里。”
“侧妃说,侧妃说,怎么什么事情都是侧妃说!”
永安郡主气的又砸碎了几个花瓶和茶盏:
“母妃才是九王府的主母,凭什么事事都要她一个下贱的妾室说了算!”
众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原地,生怕惹永安郡主把气撒到她们身上:
“不管这群老王八在什么地方,就是死了,也得把尸体给我拎回来!”
永安郡主气的口不择言。
“是,”伺候的下人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赶紧去找郎中了。
侧妃听到了消息,匆匆忙忙地来了王妃的正院。她才进门,就被永安郡主踹了一脚。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她刚温在盅里的鸡汤,尽数浇在了她的头上:
“侧妃,你莫不是以为,这府上人人尊称你一句侧妃娘娘,你就忘了你是谁了吗!”
“敢在本郡主的面前装神弄鬼,你活腻味了!”
侧妃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跪在地上,“婢妾不敢!”
“不敢?我看你心大的很呢!你既然敢当着宾客的面,残害母妃。本郡主从前,到是小瞧了你!”
“婢妾不敢。”
侧妃心里冤枉。
她出身名门,才貌和性情不差,偏偏为了保住家族的那点仅存的荣光,不得不进府做妾。
她到是希望这个出身不高的王妃娘娘早早去地下侍奉先祖。
但是,当着宾客的面去残害正妻,给她是个胆子也不敢。
跪在外面的婢女,趁人不注意,偷偷地去找了九王爷。
没过一会儿,九王爷黑着脸,怒气冲冲来了正院。
“逆女,你在做什么!”九王爷不分青红皂白,一进门就指责永安郡主:“你敢责罚你的庶母,以下犯上,不敬长辈!你的母妃,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永安,你莫不是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了吧?”
永安郡主看着他这么护着侧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父王,你一进门就指责我的不是。那你有没有问过,你的爱妾,是怎么对待九王府的主母的?父王,你别忘了,你有了母妃,你的九王爷的位置才坐的稳稳当当的!”
“啪!”
九王爷气的直接打了她一个耳光:“逆女,我看你是活腻味了,敢挑你父亲的错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