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胡同那可是有名的妓院一条街。
要在哪里有了铺子,还不得让人笑话?
六姑娘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去吧。”
三九胡同是整个上陵城最繁华,也是最热闹的一条街。
白日,各种声音交叉在一起,混合着飘浮在空气中各种食物香甜的气息,构成了一幅让人欢喜的人间烟火气。
到了晚上,香飘万里的人间佳酿,在配上难得一见的人间角色,变成了人人向往的销金窟。
在这里弄一个铺子,就算是卖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也能赚很多的钱。
听雨扯了扯嘴角,“姑娘,要不您在想想?”
用漼大公子的名义去那种地方买铺子,若是让人知晓,漼大公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没事,他不会介意的。”
六姑娘心里没底,和听雨说话的时候,却十分笃定。
她从未见过漼公子。
用漼公子的名义在那种地方买铺子,确实是不再怎么好。
可是怎么办呢?
她唯一的弟弟,已经去了北疆。
她的姨娘又死了,用她的名义在外面置私产,被太太知晓,怕是又要惹出无数的风波了。
六姑娘叹了口气。
受人掣肘的日子,真的是太难过了。
听雨点了点头,“是。”
有事初。
听雨悄悄地去了前院:
“板凳,板凳!”
板凳今儿不当差,吃过了饭,就早早地休息了。
他才刚躺下,外面就传来了听雨的声音:
“怎么了?”
板凳忙从床上起来,随便穿了件衣服,给听雨开门。
听雨站在门口,拿了个小瓷瓶给他:“姑娘说,这是祛疤痕的药膏。姑娘说了,最低不能少于一千两。”
卖多少银子,都是板凳的本事。
她只要给够了姑娘的一千两,剩下的银子,就都是他的了。
板凳面露喜色,“真的吗?”
六姑娘之前也常做一些药丸或者是一些祛虫药之类的药膏放在药堂寄卖。
价格低廉,但效果很好。
每次去药堂结账,除了给姑娘的,每次都能剩下差不多十两。
攒了这么久,他也攒下了不少银子。
板凳抬头,看着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听雨。板凳只觉得脸颊发热,他的心一直跳个不停。
他喜欢听雨。
只要他攒够了一百两银子,他就能跟姑娘开口,求娶听雨了。
“姑娘说了,让你拿着银子,再加上这次卖药膏的银子,去三九胡同买一间铺子。”
“你说什么,三九胡同?”
板凳一脸震惊。
在哪儿买铺子不好,非得去那种地方买?
听雨重重地点了下头,“你没听错,是三九胡同。”
她又从怀里拿出了几张薄薄的银票,也一并递给了他,“你这次要用漼公子的名义买,知道了吗?”
板凳接过了递过来的饮片,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听雨又细细地嘱咐了他几句话,“我得走了。”
她才要转身离开,板凳就喊住了她,“听雨,你等一等!”
他急忙回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对红宝石的耳钉,“送给你的。”
“送给我?”
听雨低头看了看红宝石耳钉,连连摆手: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板凳把手往前一递,“这是我特意买给你的,你就拿着吧,”板凳怕她不要,又特意和她说:“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日日在姑娘面前提起我,我也不会有今日。这是我给你的一点协力,你拿着就行了。”
听雨犹豫着,没接。
板凳直接把红宝石耳钉塞到了她手里:“给你你就拿着!”板凳穿好了衣服,送她去了角门:“赶紧回去吧。”
“好,那你自己小心些。”
听雨朝着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板凳站在角门的门口,看着听雨远去的背影,夜幕下笼罩的眸色,亮的恍若星辰,灼灼光华。
他是姑娘在一次上香回来的路上捡回来的。
姑娘可怜他,让他在谢府当差,换得片瓦遮身,顿顿果腹。
再加上有听雨明里暗里的照顾,他在谢府的日子,过的也不算是太难。
但总归不是谢府的人,听雨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板凳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看着夜幕下笼罩下露出影影绰绰的树木中,偶尔露出的一点微弱的烛火,眼中闪过淡淡地笑意。
六姑娘想要在三九胡同买铺子了,是想要置办自己的私产。
他好好地帮着六姑娘,以后兴许混上个小管事,那以后就能娶得上听雨了!
想到以后得生活,板凳都不觉得困了。
回到房间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有人打着漼家公子的名号,在三九胡同买铺子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漼家大公子的耳中。
漼大公子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伺候他的十四,气愤不已:
“公子,这到底是哪家的人,怎么能干出冒名顶替,这么缺德的事情来呢!”
他家公子是什么人?
那可是这上陵城少有的端方雅正的君子,何时跟那些下贱脏污的地方扯上关系。
平白污了他们公子的名声。
漼公子眸色平和,声色平淡,“无妨。”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十四气的跳脚,“公子,这次不一样!您是身份贵重,世家名门的公子。她们是什么,是靠给男人陪笑,赚的皮肉钱!公子,您万万不可能和她们扯上半分关系!”
漼公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顿时,被逼的毫无招架之力的黑子,瞬间成了一只昂头挺胸的雄鸡,隐隐有了超越白子的趋势:
“好了。”
“你家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况且,他这个晦气的命格,又有谁敢靠近?
“那也不能让人这么糟践您的名声。”
十四实在是忍不了,气冲冲地去了外面。
漼公子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一边想着方才十四说的事。
其实,他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名声有污,那就不再是人人口中完美无缺的世家公子了。
在配上他的那个命格,就不会有人缠着他了。
这么一想,漼公子顿时觉得身体舒畅。
若是没听到十四说的话,他的心情会更好:
“公子,是谢家六姑娘顶着您的名头,在三九胡同买铺子做买卖。”
十四一脸郁闷。
要不是碰上给你谢府的下人,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谢家的六姑娘顶着公子的名义在那种地方买铺子的。
他又想不明白了。
谢家是养不起她了吗,要她一个小姑娘自己置办私产。
置办私产就置办私产,怎么还去那种地方?
她以后可是漼府的少奶奶,做这样的事情,让外人如何看公子,她又如何和世家贵女相处?
十四又悄悄地看了一眼漼公子。
他刚才你们骂六姑娘,公子一会儿会不会责罚他?
漼公子先是愣了下,随即低笑出声。
“还真有意思。”
他这个小未婚妻,怕是想要避开谢府,特意用他的名义买铺子给自己置办私产。
他的眼底,闪过淡淡地笑意:
“以后,外人问起来就说那是我的铺子。”
十四一脸吃惊:
“公子!”
他家公子什么都没做过,怎么能认!
漼公子挑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幽深带着凉意的目光,看的十四下意识地绷直了自己的身体,“小的不敢。”
“不敢,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漼公子落下一子,音色凉薄。
“是。”十四不敢再说什么,朝着漼公子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翌日一早,寅时末。
青禾刚伺候六姑娘吃过了早膳,听雨就急忙忙地进来了:
“姑娘,那瓶药,已经被二姑娘身边的莲花买走了。”
她把一张纸,放在了六姑娘的面前:
“姑娘,这是按您的要求,在三九胡同买的房契。”
六姑娘眉眼含笑,欢喜地看着桌上的那张纸,“这才做的不错。”
她终于有自己的铺子了!
听雨打量着六姑娘的神色,“姑娘,打算用这个铺子做什么,可是有什么好的人选了?”
私心里,她是希望板凳能过去帮姑娘。
知根知底,做事又稳妥,对姑娘又忠心,去帮姑娘守铺子是最合适不过了。
但她又怕,一旦板凳离开了,太太那边会借机发作,处处刁难姑娘。
听雨心里十分矛盾。
六姑娘让听雨把这张房契收好,满面春风,“我打算做那种十二个时辰都开门的饭馆,然后让你和板凳都出去,帮我看着铺子。”
听雨的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她担心有一日护不住她,去求了太太,随意把她许了人。
到时,姻缘不成,反倒成了怨偶。
她瞧着听雨日日都在念叨着板凳,想着板凳和听雨也算熟悉,待在一处也能培养感情。
兴许日后也能成一段好姻缘。
“真的吗?”听雨面露喜色,心中替板凳高兴。
六姑娘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听雨喜不自胜。
六姑娘深深地看了一眼听雨,眼中的笑意比从前多了许多。
“板凳的卖身契,在我这里,他离开比较简单。但是你,”六姑娘皱了下眉,“有点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