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把她所生的四姑娘看的比眼珠子一样重要,听到六姑娘这么说,心里一紧,赶忙凑了上去:“怎么了?”
小姑娘生的白白净净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六姑娘掀开了的四姑娘的刘海,光洁的额头上多了个铜钱大小的伤疤。伤疤的颜色已经变得暗沉,在那张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的突出:
“这是怎么弄的?”
“姑娘家家的,最怕脸上有伤了。”
她转头吩咐青禾:
“去把我之前调配好的祛斑痕的药膏,拿过来给四姑娘用。这应该是之前祛疤痕的药膏不怎么好,才会留下疤的。”
六姑娘的眼中满是疼惜。
她无意中的几句话,又勾起了二姨娘的伤心事。
要不是那次,太太非要抱四姑娘,也不会让四姑娘的额头碰到了桌角。当时鲜血糊了一脸,吓得她差点都昏过去了。屋里伺候的丫头要去找郎中,被三太太给拦住了。让人去找了香灰,糊在了四姑娘的额头上。说什么,这是菩萨跟前的香灰,能治百病。
呸!
四姑娘当晚就起了高烧,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才勉强下床溜达!
二姨娘又是宰相,若她是三房的太太,她的四姑娘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无妄之灾了。是不是就能和府上其他的姑娘一样了?
二姨娘不断的用力地绞着手里的帕子,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一点小伤,哪里就要用那么名贵的东西了?”
六姑娘笑道:“不过是一点小东西罢了,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她笑着接过了青禾递过来的药盒,从里面挖出来一点,小心地涂抹在了四姑娘的伤口上:“女儿家要娇养着才行。”
二姨娘的眸色闪了闪,没说话。
六姑娘给四姑娘涂好了药,“虽然我这关心来的有点晚,但我还是要多说两句。”她把药膏塞到了二姨娘的手中,“这凡事,不是一个忍字就能解决的。有的时候,你也要好好想想,为什么三婶儿有的时候就独独看不上你,看不上四妹妹呢。这府上的人很多,只有你们母女,是被三婶儿刻意遗忘的。”
二姨娘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六姑娘的言外之意。
她心里很清楚,三太太一直都看不上她。
当年,她只不过是一个靠卖唱为生的女子。为了能活下去,不得不委身谢三爷。那时候,谢三爷说什么来着?他说,只要跟着他,就会奴婢成群,想做什么做什么,不会再有人,敢小瞧她半分。她如今,是奴婢成群,但也是个供人消遣,随意践踏的下贱玩意儿。连她的孩子,都要给人低看一等。
二姨娘的手指使劲儿的绞着手里的帕子,眼中的泪,差点就要落下来了。
她不过是想要活着,怎么这么难!
六姑娘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脸色,心思一动。看来,她往心里去了,“青禾,去和族里教女学的夫子说,明日四姑娘也去学堂。你帮着姨娘给四姑娘准备准备,明日亲自去送四姑娘去学堂。”
青禾躬身行礼,“是。”
二姨娘一脸感激地和六姑娘道谢。
六姑娘笑着和四姑娘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姨娘。”伺候二姨娘婢女,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六姑娘人真挺好的,怕夫子不收四姑娘,还特意让青禾姑娘去送呢。”
二姨娘脸色一变,冷笑道:“好心?不过是想要挑拨我和太太,特意来一趟的?”
若不然,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不就算是算准了她会看在四姑娘的份儿上,不得不和她合作吗!
婢女道:“不能吧。奴婢看六姑娘只是单纯的为四姑娘好。姨娘,有六姑娘帮你,以后您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二姨娘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上,停留的阳光,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悲凉。
好日子?
她有了六姑娘的照拂,四姑娘的日子过的比从前好,她是应该高兴的。
可是。
被人当成了能杀人的刀,也不是什么好事。
罢了!
二姨娘叹了口气。
这日子啊,总是要搏一搏,努努力,才能过得好一点,不是吗?
她顿时失了带着四姑娘在后花园玩儿的兴趣,抱着四姑娘,带着婢女回了自己的院子。
六姑娘带着青禾往竹苑走,才走了没多久,就看到福安堂的人朝着她走过来了:“六姑娘,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六姑娘笑道:“老太太是怎么了吗?”
来人道:“是王家的太太大上门,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六姑娘了然地点点头。
王氏这事上门赔罪来了:“好。”脚尖一转,便去了老太太的福安堂。
福安堂内,老太太端坐在正位上,笑呵呵地和王氏说话:“……不过是小女儿之间龃龉,那就让你上门来解释?”
王太太道:“我这上门解释是假,来看看老太太才是真。多日不见,总觉得您比从前年轻了许多。”
“你啊,还是那么会说,”王太太三言两语就哄的老太太眉开眼笑,“我啊,都土埋半截子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去见谢氏的列祖列宗了呢。”
王太太道:“老太太这话说的不对,老太太得菩萨保佑,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老太太笑着骂了句:“你啊,”顿了顿她又问道:“这会儿,已经定下了郑、王两家的婚事了吧?”
王太太道:“嗯,定下了。是下个月的初八。”
老太太点头,“那要先恭喜你了。”
王家姑娘刚和郑氏公子的事情,就是梗在王氏嗓子眼的一根鱼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横在中间,实在是难受。
要不是王家老太太做主,让郑、王两家成婚,她肯定会把那个私下里和外男往来的那个贱人,大卸八块,以正他们王氏的规矩。
“多谢老太太。”
老太太又说道:“听闻,这几日王氏的公子要去外面游学。时间和日期可定了?”
提起王氏组织的游学,王太太的脸上先前的冷色一扫而光,笑道:“我这想着过完上巳节就让他们走呢。这次去的地方不远,是离上陵城不远的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