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剑南同样也是有情感的普通人,如果不是身上的这身警服职责所在,恐怕他早就第一个冲上去弄死物业经理这个畜生了。
随后,林剑南给刘三金使了个眼色,后者瞬间心领神会,立刻从腰带上摸出一副亮晶晶的玫瑰金手铐,戴在了这名已经被揍到昏厥的物业经理的手腕上。
随后直接将其拽到警车上,拉着直奔警局。
林剑南想通过此人之口,审讯出指使他做这件事情的真凶,他相信这物业经理如果没有足够大的利益,是不可能做这种风险巨大的事情的,绝对是有人给他许诺了足够大的好处。
事实证明,一切确实正如林剑南所料。
当这个被打得半死的物业经理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被铐在了警局羁押室里,心理防线就瞬间崩溃了。
警局预审人员最多用了一个小时的光景,就让这名物业经理把一切都交待了。
当然,就算他交待的很清楚,此人犯下的罪也不会轻判的,因为这名物业经理一是危害了公共安全,二就是主观上明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导致那名受重伤的孩子死亡,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更何况他还锁了警车和消防车,干扰了公务,数罪并罚……恐怕此人被放出来的时候头发都得白了。
经过审讯,让他锁救护车、警车、消防车的人,正是朴鸿物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朴仁猛。
朴仁猛一直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那类人,年轻时就和一群混混浪迹街头,后来随着时代的变化,社会打击犯罪的力度逐渐加大,以及他二进宫、三进宫,他也被迫开始逐渐转行,开办了一些正经公司。
但手段依旧是十几年前的老一套。
在朴仁猛创建这家朴鸿物业公司后,他便盯上了青宁市的各种没有物业入驻的老小区,用尽各种手段强行入驻。
后来入驻的小区越来越多,甚至真让他搞到了几个高端住宅区的管理权,这也是为什么那名女店长敢于吹嘘自己老公的原因。
而之所以荷花小区的这个物业经理如此胆大,敢冒着犯重罪的刑罚做这种事,主要原因是朴仁猛的治理公司的手段。
他开办的物业公司非常有“不择手段”的感觉,公司制度非常简单粗暴,简单一句话总结就是:你能给公司搞到钱,那么就给你很多钱。
只要你能为公司搞到钱,哪怕你不惜任何代价去做了一些黑色勾当,那么你也是公司里的功臣,你的收入就会之前飙升。
朴鸿物业公司从不查员工考勤,只要你能收上来居民的物业费,哪怕你一个月一天班都不上,一天卡都不打,那么你的工资也是最高的;
当然反之也是如此,倘若你没法给公司带来利润,哪怕你每天兢兢业业的打卡上班,没日没夜的加班,不好意思,你的工资也是最低的。
这就好比这名物业经理,只要你能收到物业费,收上来多少钱,只需要向总公司缴纳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就由底下的人随便分。
在这种盈利模式下,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工作,他们想方设法逼迫居民交钱,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各种巧立名目进行巧取豪夺。
毕竟收上来的钱,大头都能收进自己的腰包。
所以,这个物业经理才敢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去锁车。
因为只要今天这件事如果做成了,那么今后将会一劳永逸,荷花小区的所有人大概率将不会有人敢拒交物业费。
毕竟谁敢保证自己不生病呢?谁敢保证自己的家人能永远健健康康、不需要救护车呢?虽然说不能和黑恶势力低头,但是大家都是普通的平头百姓,谁又能和他们耗得起呢?
虽然这小区很老,但是住户的数量其实并不少,可以想象,这背后是多么大的利益链。
但物业经理还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因为他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就算真搞成了,警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彻查这件事,直至抓住元凶巨恶。
但是在利益面前,那还有什么冷静思考的头脑。
很快,林剑南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朴仁猛,并且让谷旭东通过特殊的技术手段,确定了朴仁猛目前所在的位置,是青宁市的一处高档小区。
讽刺的是,这处高档小区位于荷花小区的旁边,直线距离相当近。
林剑南看着刑侦技术科调查出的朴仁猛的资料,立刻召集警队人手,准备去立刻执行对此人的抓捕行动。
然而林剑南不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逮捕的到朴仁猛,因为此时的朴仁猛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青宁市,xx高端住宅洋房内,某一大平层房间中,一个男人趴在地上,拼命的向着客厅的茶几伸手。
男人的脸色十分痛苦,好像得了什么重病。
此人正是朴仁猛,朴鸿物业公司的董事长,他患有先天心脏病,需要定期吃药。
没曾想,今天的事情过于繁多,先是荷花小区的物业经理跟自己说了关于小区内的事情,他便开始火急火燎的给这名物业经理安排了相应任务:
“一定要给我锁住他们的所有车辆,在半个小时内,我不希望有任何一辆车离开荷花小区!”
物业经理以为这是董事长为了征收到荷花小区更多的物业费,但其实后背不只是这一个原因,而是朴仁猛另有所图。
他挂断荷花小区物业经理的电话后,立刻转头将电话拨了出去,朴仁猛又将电话打到了一个陌生号码那里,电话那头正是一家高端私立医院的医科主任。
这家私立医院的宗旨是“追根求源、杜微慎防”,旨在看病时一定要找出病根,找出生病的源头,并在治疗过程中将一些还未发作的病根消灭于萌芽之中。
所以这家医院名为“源慎高端私立医院”。
而这源慎私立医院向来是以医术不咋地、但收费极高而出名,只有少数不知情的病人才会意外踩坑,去这家医院看病。
而朴仁猛拨通这个私立医院的主人电话的目的,正是为了给这医院“推荐”病人:
“李主任,你们现在速派一辆救护车去荷花小区,一定要在半个小时内赶到,因为我最多帮你争取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那里有一名孩子受了重伤。”
朴仁猛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这家私立医院有个特点:就是如果你给它推荐了病人,那么医院从这位病人的身上赚取到的利润将会给推荐人分成,妥妥的算是一种暴利赚钱的方式,就是这种赚钱的手段多少有些丧良心。
所以,物业经理眼看锁救护车不成,这才先是锁警车、最后又强行用钉子扎救护车车轮,其目的就是为了搞废这辆救护车,真正做到朴仁猛给他下达的“不让任何一辆车离开荷花小区”的命令。
而当杭政爷爷来到小区大门口,就看到一辆私立医院的救护车从路口经过,这其实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在朴仁猛和源慎私立医院的精准计算之下的。
打一开始,杭政一家就已经陷入了圈套之中。
最多就是从一个圈套跳出,随后又跳进另一个圈套内。
朴仁猛说完杭政的这件事,随后又从电话里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李主任,还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了,你上周给我开的治疗心脏病的药,我怎么感觉药效一般啊?你该不会给我的药是假药吧?”
朴仁猛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每天服用一种稳定心率的药物,如果突然停药,容易引起心率衰竭,很容易致死。
不过朴仁猛自从认识了这家医院的这个李主任之后,他就经常从源慎医院拿药了。
因为李主任给他内部价,让他能买到比外面便宜不少的同款药物。
而且由于他是做物业公司的,经常能利用职务之便忽悠居民去源慎高端私立医院去看病,他赚取到的推荐佣金有时候就不要了,直接换成药物拿回来。
李主任听到朴仁猛的这番话,顿时反驳道:
“开什么玩笑,我们医院虽然收费比较贵,但这些药都是从正规渠道进口的,绝对比普通的三甲医院的药物还要靠谱,你就放心吃吧!如果你觉得那里不舒服,可以明天来医院,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什么的。”
“要是这个药你吃的感觉不是这么管用了,我怀疑你可能是心脏上的病情加重了,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重新定制一个治疗方案了。”
说着,李主任就又开始煞有其事的分析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最近应该又抽烟喝酒了吧?而且你肯定还去风化场所了,对不对?”
“而且,你最近肯定睡眠质量也不怎么样,肯定是经常熬夜,而且还经常吃夜宵,我说得没错吧?”
电话那头瞬间一阵沉默,李主任已经猜到自己说对了,他立刻抓住这个话柄,继续说道:
“说了多少遍,你现在的这个身体根本经不起这种消耗了,你要养生,你要喝茶泡枸杞,你一边吃药你边喝酒,再好的药吃下去那药效也得打折啊!”
“你的这些不规律的作息,都是压垮你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可得要好好注意了!”
朴仁猛挂断电话,他感觉自己的胸口确实有一种压抑的感觉,总之不是这么舒服。
在以前他从普通药店买这种药的时候,他的心率一直很平稳,而自从开始吃源慎医院买来的药之后,虽然也同样有效果,但总感觉效果减弱了。
不过听到李主任说自己病情恶化,说是因为自己的生活作息不规律,这也确实是真的,朴仁猛的确又是抽烟又是喝酒,自己最近感觉心脏有问题或许还真怪不到医院的身上,也没有把心脏不舒服的原因归咎到药上。
“看来真得注意一点了……”
朴仁猛喃喃自语道,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自己已经消瘦的不成人样了,于是暗自发誓:
“我被酒色所伤,竟如此憔悴!自今日开始,戒酒!”
“如若破戒,甘愿自罚三杯!”
发誓完毕,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他koi从口袋中摸出一瓶白色的药品。
随后,朴仁猛又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因为朴仁猛突然想到今天的药还没有吃,他打算这就吃下去。
可没曾想,他刚把药片倒在手上,突然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胸口传来一阵悸痛。
随后就是两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水杯哗啦一声,直接摔碎在地上,化作一地的玻璃渣,药瓶也从摔倒的客厅位置滚落到墙角旮旯。
与此同时,挂断电话的李主任冷笑一声,阴险的暗笑道:
“吃药吃药,如果你的病情吃药就能稳定住,那我怎么能从你身上搞到更多的钱呢?”
李主任和朴仁猛其实是一丘之貉,都是那种为了搞钱不择手段之人,他给朴仁猛开的药其实是半真半假,并非是他口中的正品药。
没错,他哪怕是用于抵扣朴仁猛推荐费的药物,都是掺了假的。
正因为吃这种假药,这才导致朴仁猛的病情直接加重,眼下甚至当场晕厥在地。
由于朴仁猛的孩子都在国外留学,而他的妻子独自一人看管着一家名牌服装店,平时也很忙,此时家中只有他一人,晕厥在地根本没有人照料。
等朴仁猛再次清醒过来时,是被桌子上的手机吵醒的。
此时他的手机不停的震动,似乎有电话打来。
他尝试坐起来,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根本不听使唤,就好像自己的身体早已经不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别说爬起身了,就是抬抬胳膊、拿起手机接听电话都十分费力。
心脏病是很容易导致大脑供血不足最后引发瘫痪的,此时朴仁猛的多半个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手臂也开始不停地颤抖哆嗦。
“救命……”
而这通电话,其实正是那名女店长在顾衡面前一直打不通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