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内洛普不明白他的表情,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东西,偶尔看看图尔,但他什么也没说。她不理解这里的吸血鬼。她听说过庆祝生日,但庆祝那些已经过世、不在身边的人,她不知道有着永恒生命的他们为什么要数着年份。
洛普时不时地瞟一眼那个男人,在某个时刻,图尔的眼睛突然盯着她,似乎对她不断的凝视感到恼怒。洛普迎上他的目光,然后迅速移开了视线。这个男人的头顶上仿佛长了一只看不见的眼睛。
“图尔,你不打算参与吗?”继母问道,她的声音甜得发腻,这让洛普微微有些抽搐。她明白为什么图尔和继母以及继妹相处不好了。他们话语都过分甜腻,让她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更别提他们的态度了。但后来她也听说每个吸血鬼都是这样。高傲自大,自命不凡,这对于其他生物来说并不奇怪。
“我会给她的坟墓送些花,”他平静地回答,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扔下餐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这里呢?装饰呢?我们需要装饰一下宅邸,让它看起来富丽堂皇,”格雷斯对即将到来的聚会感到兴奋。
图尔俯身在桌子上,从桌子上拿起一些葡萄放进嘴里,“我就不参加了,”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洛普非常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其他家庭成员。玛吉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吃东西。母女俩盯着图尔,对于他的不贡献感到不满。
继母开始说,“她不会高兴的-”
\"她是我的母亲。不是你的。\"图尔打断了她,不让她再继续讨论下去。餐厅里已经安静的气氛变得更加死寂。洛普自己感到非常尴尬,她觉得自己正在窥探一些她不应该看到或听到的事情。她在想,是不是可以借口去一下洗手间,好让自己呼吸得舒服一些。她不知道这一家人是怎么了,但感觉图尔家族之间有些心照不宣的事情,\"现在请原谅我。我还有地方要去。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女士们,”他看着洛普,似乎示意她站起来跟他走。
她还没有吃完碗里的最后两勺,她低头盯着碗,然后抬头看了看他,然后把碗放在了地上。虽然这个男人只说了几句话,但她能感觉到他谈论这个话题时语气中的冷漠。
洛普紧跟在他身后,光着脚走在路上,感受着脚下冰冷的大理石地板。由于莱克的寒冷天气带来了雨水,地板和其他物体都被冻住了。
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她还是跟着他,因为他已经默默地要求她这么做了。一个站在门口的女仆急忙走到衣架旁拿起他的外套。但是还没等那个人类女仆帮他穿上,图尔就举手示意她停下。
“给她,”他命令女仆。女仆不用听第二遍,就直接把它塞进了洛普的手里。他挥手让她离开,然后等着洛普来做这件事。
看到他心情不佳,洛普没有耍小聪明,而是走上前去帮他穿上外套。图尔随后走过门口,等着马车被拉到前面来。
洛普站在离他有点远的地方,图尔注意到了距离,他的眼睛转向角落,看着她然后说道,“为什么要站这么远?”洛普现在可以确定他的心情很糟糕。是因为他已故母亲的生日准备让他心情这么糟糕吗?他早上看起来还好好的,但自从他们走进餐厅后,他的心情就变成了这样。
洛普走近了一步,但这几乎不能被认为是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很大,至少有四步之遥。当她抬头看他时,她注意到他眯着的红眼睛盯着她。她轻轻地咽了口口水,又走了一步。他为什么会对她感到恼怒?她甚至一句话也没说。更别忘了她还帮他穿上了外套。
“别考验我,洛普。站在这儿,”他的眼睛看着他旁边的地面。她内心颤抖,但没有表现在脸上。她又走了两步,然后站在那里等着停在后面的马车过来停在他们前面。
车夫在为图尔主人打开车门之前先鞠了一躬。由于洛普只是一个奴隶,马车夫并没有费力扶她上车,她也没有等车夫扶她。上车后,她坐在了与图尔相对的座位上,而后者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
尽管图尔一直在看着她,洛普却视而不见,她的目光在车厢内四处游走,感受着车厢开始移动。
最初的一分钟,她竭尽全力不去看他,但那个男人却固执地一直盯着她。最终,她放弃了抵抗,迎上了他的目光。她想知道他是否有话要对她说,但他现在的状态让她无从开口。
“你的绿眼睛真漂亮。你是怎么得到它们的?”他问她。这就是他一直盯着她的原因吗?
\"妈妈告诉我,我是从爸爸那里遗传来的。\"她回答他,
“他死了吗?”洛普想,图尔主人真的需要学习如何更温和地说话,而不是用言语刺人。但这并没有太困扰她,因为这个敏感的话题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洛普从未见过父亲,也无法与他共度时光,因为他离家出走时她还太小,而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不,他没有去世。”
“那发生了什么?”图尔问道,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对她的故事产生了兴趣,\"他离家出走了吗?\"
洛普知道,图尔是不会放过这个问题的,如果她表现出不愿意分享她个人的家庭问题,他只会进一步挖掘。
“我不知道……他早上出去工作,但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是她母亲告诉她的。
她希望她的父亲仍然活着且平安。对于这个男人为何不得不离开妻子和女儿,有很多可能。其中一种可能是她母亲最不愿听到的,那就是她父亲和另一个女人私奔了。
但洛普并不相信。至少不相信她从母亲那里听到的关于他们如何度过几年时光的故事。另一种可能性是,他被黑巫师带走了。虽然黑巫师很少进入他们的村庄,但这并不妨碍那些居住在森林深处的巫师为了个人利益而抓走并杀害村民。
“你还在等他回来,”他说道。洛普没有回答他,而是保持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等待父亲,但她从未宣布他死亡。面对如此多的可能性,她一直保持着开放的态度。
“你母亲怎么了?我知道你和你叔叔婶婶住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事?”他进一步问她。
“她几个月前去世了。由于我没有其他家人,我婶婶决定收留我。”
“看起来结果并不太好,”图尔靠在座位上,好像非常仔细地观察着她。
\"你说是因为我最后进了奴隶机构?\"
“嗯,”他哼了一声表示同意,“什么样的亲戚会把侄女卖那么一点钱?真是令人作呕的生物,”洛普的眉毛皱了起来,现在好奇地看着他。
“你去找过他们吗?”她身体前倾,等待他回答。自从她被关进奴隶机构后,这件事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她一直想知道是不是他们把她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知道答案后你会做什么,洛普?你没听说过‘无知是福’吗?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人类都是白痴但却很快乐,”从图尔的话中很难判断他是在侮辱他们还是在某种程度上嫉妒他们的生活,但图尔从未嫉妒过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他认为自己是一个至高无上的人,地位举足轻重,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是他们把我送到奴隶机构的吗?”
几秒钟仿佛过去了很久,图尔才慢慢回答她,,“你觉得呢?”他反问她,而不是直接给出她期待的答案。
“是他们……”
“没错,就是他们,”他向她确认道,看着她紧皱的眉头,“不过我应该说,他们要么是以非常便宜的价格把你卖了,要么就是被带你去机构的经纪人骗了。我是说,七十枚银币算什么。而我可是花了五千。”
“三千,图尔少爷,”洛普纠正他,看到他嘴角又露出了笑容。谁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可以在金币上讨价还价,而且还不是十枚或十二枚金币,而是两千枚金币。对于一个拥有大量金钱的人来说,他知道如何很好地省钱,洛普在心里想着,同时与这位吸血鬼进行眼神较量。
洛普避开了他的目光,转向窗外,一排排的树木接连不断地从眼前掠过,连成了一串绿色的线条。听了图尔的话后,洛普感到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想到她的亲戚竟然为了几个银币就把她给卖了,她就感到痛心。对于图尔来说,那几个银币就像是他自己手里一分钱一样微不足道,但只有像她这样属于社会底层的人和家庭才知道,在日常开支无法节省的情况下,要挣到一枚银币有多么困难。
但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呢?她本应该依靠的人却不可靠,她还能相信谁呢?当自己的血亲都不互相保护的时候,一个人又怎么能相信一个陌生人呢?她只值这么多吗?她问自己,她的眼睛湿润了,不得不眨了几次眼睛才把泪水忍住,不让图尔看到她哭。
与此同时,她感到图尔向她伸出了手。她转过头来,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条手帕递给她,“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我不会介意的。”他说道,这让她皱起了眉头。这个残忍的男人竟然拿她的不幸来取乐。当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时,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是的,她对自己点了点头。他在享受她现在的处境。
“我没事。”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们需要给你找双鞋,”他瞥了一眼她的脚,她赶紧把脚藏了起来,“我不想让你踩到什么东西,到时候我就得带你去看医生了。
想到这里,她有种想抬起脚来看看自己到底踩到了多少东西的冲动。
\"把腿伸过来。\"
“嗯?”
“笨宠物,把脚抬起来。我想看看,”他有些恼火地回答道。图尔不习惯被人质疑,而且通常都是他提问。不仅如此,他的宠物还让他重复自己的话。当他伸手去够的时候,洛普尴尬地把脚放到他的左边座位上。他翻了个白眼,把手放在她的脚上抬起来看了看。而洛普则感到非常尴尬,因为她必须把自己的裙子盖好,以免自己的腿被人看到。
当他用拇指摩挲她的脚后跟时,她缩了一下,想把脚缩回来。他抓住了她的脚踝不让她动,然后用手指按了按那个看起来已经干了的伤口。
洛普的脸微微发热,她别过头去不看他。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去看窗外掠过的树木,好让自己不去感受赤裸的脚上的痒感。
“小老鼠,你还踩到别的东西了吗?”他一边观察她的脚一边问道,\"看起来这两个星期以来你并不是第一次踩到东西。\"他抬起头来看向她,等待回答,而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洛普看着他,感到有些惊讶,他竟然发现了这件事。他对周围的环境观察得太细致了,而且他的言辞也很直率,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她现在和一个古怪的吸血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