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洛普感觉寒冷逐渐侵入她的肌肤和骨骼。他们没有毛毯可以裹身,也没有东西可以挡风。他们越往森林深处走,天气就变得越冷,森林的颜色和外观也从绿色变成了白色。地面和周围的树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森林空荡而寂静,周围不见一个人影,仿佛他们置身于另一个时空世界。远处,一只猫头鹰发出鸣叫,其声音在森林中回荡。
“这是哪里?”洛普问道,她小心翼翼地踩在刚落下的积雪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这是你曾经住过的村庄附近的一条小路。你以前和你妈妈住的那个村子。”
洛普心想,这真奇怪。她活了快十七年,却从未踏入这片森林。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她的母亲经常告诫她不要踏入森林的中心地带太深。警告她黑巫师和其他生物就潜伏在这里。她觉得自己真是好笑,特别是当她与黑女巫一起生活了十七年之后。
同时,她也在想可能发生了什么。从教堂所学的知识来看,洛普原本猜测她的母亲在父亲死后从白女巫变成了黑女巫。但是,从本周早些时候她婶婶那里听到的话,她可以断定自己的第一个猜想是错误的,站不住脚。
她心中有很多未解之谜,而唯一能给她答案的人就是她的母亲。
尽管她的记忆被篡改过,但她怀疑从中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当他们从一棵树旁走过时,头顶上方又传来了一声猫头鹰的叫声。洛普转过身,寻找那只猫头鹰,因为它的外表是白色的,所以用雪把自己伪装了起来。
“我和妈妈以前常来这里打猎,”她听到图尔说道。
周围一片寂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她注意到他提起母亲时脸上露出的遥远表情。洛普听说过他母亲的事,她的生活方式让她不禁思考,她是否会对自己的母亲有同样的感觉。
图尔的母亲在他年幼时就去世了,但他一直将她珍藏在记忆里。尽管那个女人是个残忍的吸血鬼,但他仍然崇拜她。无论是玛吉还是他,都非常爱他们的母亲。
那个女人曾经杀害过无辜的人。也许那些人不是纯洁的灵魂,但他们的惩罚都是直接的死亡,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我们以前会带着马匹来。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清晨,妈妈会先打猎,然后再把猎物带回庄园。”他说着,眼睛瞥了一眼正在看他的洛普。
“那你和玛吉呢?”
“我们当时年纪太小,不能打猎,至少我妈妈是这样认为的。她对我们保护过度了。”
洛普能猜得到。她是一个过度保护孩子的母亲。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有一种感觉,今天早上玛吉来房间给她项链时,似乎想告诉她什么。就像她心里有些事情想说出来,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洛普问图尔,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不太确定如何用恰当的方式来表达这个问题,以免显得奇怪,于是她说:“如果你母亲现在还活着,情况会一样吗?”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听图尔怎么说。
图尔笑了笑,这个笑容似乎充满了沉思。
洛普心想,这样的笑容能算是深思吗?
她听到图尔说:“玛吉也说过类似的话。关于如果我们的母亲还活着,事情可能会有什么不同。但我想我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知道没有什么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他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而她的脚步却显得沉重。
“我母亲已经去世了,所以她无法控制我们的生活。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洛普皱着眉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关系到她以前的恋人或未婚夫。第一种可能,因为恐惧,那个男人会在我母亲的强迫下继续和我姐姐交往,他们的婚姻将会非常不幸福,直到他最终决定放弃。第二种可能,他会像过去那样偏离正道,然后被碎尸万段。”他耸了耸肩,“我告诉过你,我母亲是个过度保护孩子的女人。她不喜欢别人滥用我们或我们的感情。但就我而言,我想她会对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感到高兴。我是她最喜欢的孩子。”
洛普听到图尔如此自负地吹嘘,不禁笑了出来。
“我没有夸大其词,这是事实。她爱我胜过爱玛吉,因为我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言听计从,按照她的意愿行事。而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内心也逐渐被腐蚀了。让我们相信那些能让我们感到幸福和安心的事情吧。别忘了,我不会看任何我认为没有价值的东西。”他总结了自己的话。
当然,图尔怎么可能挑选或看上任何低价值的人或物呢。
“你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难——”洛普试图找到合适的词语时停顿了一下。
“认为他们是夫妻?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他补充道,并同意了她的话。
“那你母亲呢?她是不是过度保护孩子?”图尔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个试图杀害她的女人的事情。
洛普看着前方,那棵外形奇特的树,树枝对称地向不同方向伸展。
“她那时候看起来很正常,”她带着尴尬的笑容说,“她不介意我出门,也不介意我把镍币带回家供家里开支。她挺好的。”她不知道那些年她和母亲住在一起时,怎么会没能看穿这个假象。
十七年过去了,她母亲在她面前的表现一直毫无破绽,洛普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担心自己的演技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想到自己和一个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女人的女人生活了这么久,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她就像村子里其他任何一位母亲一样。善良又亲切。也许比其他母亲更善良。”
但随后洛普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因为村里的其他人对她不友善,所以她母亲给予她的那一点点善意就显得格外珍贵。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假设什么,该想些什么。”
“没关系,”她听到图尔说,他的目光从眼前的景色转向她,“你不必想太多。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我赞同玛吉的看法。”
“那是什么?”洛普好奇地问,想知道他的姐姐说了什么。
“她很高兴看到现在的局面。倒不是说她希望我们的母亲死,但她为我们感到高兴。现在我想想,这确实让我们少了一个要应付的母亲,”他说得她笑了起来。这话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你想让我帮你把项链拿开吗?”他问道,想起她走下楼梯时有多么不自在。
洛普已经忘了这件事。现在图尔提醒她,她停下脚步,伸出手准备把项链摘下来。
“让我来。”图尔转过身面向她,向前迈出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手伸向了项链的挂钩。他俯下身,手在项链上忙碌着。
由于她穿的是露肩连衣裙,图尔的呼吸落在她的皮肤上,让她感到一阵酥麻,身体也随之颤栗。当他取下项链后,他退后一步。她感到脖子上的重物被卸下,之前她甚至忘记了因为项链而无法自由转动脖子。
“好了吗?”他问道,看到她点点头,又看到她叹了口气。
“我希望玛吉不会介意,”她喃喃自语,不想让玛吉觉得她不喜欢这份礼物。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前行时,图尔突然伸出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她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她能感觉到寒冷的温度开始慢慢地向温暖转变。
洛普直视着图尔的眼睛,他眼中旋转着一丝黑色的尘埃,这让她感到担忧。
“你的腐败又开始发作了吗?”她问他,而他则回望着她。他环住她的手臂紧实有力,就像她穿在裙子里的紧身胸衣一样。
“你为什么这么问?”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她可以确定,她的猜测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