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价格和条件……薛袅袅眯了眯眼,笑容愉悦,还真是令人垂涎,几乎可以抵得上她以前十年的所有收入了。
他们应该十万着急上火,所以才会这样慌不择路吧?
可惜,还是没达到我的理想价位。
忽然,薛袅袅捕捉到一声异响,抬眸一看,只见门口那把锁自己开了。
门虚掩着,中间的缝隙漏进一线光,外面的孩童欢笑声和花香泄了进来,似是诱惑,又似在邀请。
美好又绚烂的世界在等着她,只消轻轻一推,门就能开,不用再拘泥于这座单调又落后的乡下小院里。
观察室的人看见薛袅袅似乎晃了一下神,然后抬脚朝门边走了过去,这像是一个信号,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目露期待,整个观察室寂静无声,安静到落针可闻。
薛袅袅淡定的过去,相当平静的将开了的锁又锁了回去,并轻飘飘的在那封私信右上角点了叉。
翘首以盼的众人:“………………”没有任何形容词能形容出他们此刻的心情。
屏幕前的覃赋愤然摔了手上的杯子!
竟然这么固执!
她是不是早在之前就料到了有这一出,所以才不出来的?就是为了以此来要挟他们?覃赋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又难得的挣扎出几分清明:可是,她怎么会算得到?
覃赋愤怒的表情里渐渐有了一丝恐惧。
她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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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封私信是背后一群工作人员商讨后才决定发出的——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将与安源并列第一,并拥有与冠军同等的奖金数量,和一个游戏试玩员[正式员工]的职位。
观察室内的工作人员各自对视一眼,心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简言之,她出来后,可能就跟他们这些人是同一级别的同事了,而这么年轻就到这个位置上的人,除了引进特招进来的特殊人才覃赋外,她还是第一个。
并且,大赛之前从未有过「并列第一」,这算是为她开了一个先例。
覃赋自认为,跟之前相比,这已经是很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了。
秘书敲门进来,“司长,薛小姐她……”
“她答应了?”
“……没,她再次拒绝了。”
覃赋磨了磨牙,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烦躁和怒气,“她在干什么?还没饿死吗?”
“您忘了吗?她有空间。”下属硬着头皮道:“她已经开始开荒种菜了。”
覃赋面容不可控地扭曲,调出屏幕一看,薛袅袅头上戴着个草帽,慢腾腾在小院里锄地,做累了就歇一下,再灌一口水。
他们在外面焦头烂额,她在里面悠闲自在如避世的老农,覃赋脑袋嗡的一声,身子不可抑制地往前栽倒。
秘书大惊失色:“覃司长!”
覃赋再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没吃好没睡好,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负荷,又气急攻心,可不就撑不住倒下了吗?要我说啊,工作算得了什么,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医生絮絮叨叨的说着。
秘书注意到上级醒了,非常称职的咳嗽了一声。
医生自然也注意到病人醒了,也知道这个巧妙的提醒,但他没说什么,收拾好东西走了。
在临走前医生‘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注重身体’的轻微指责眼神中,覃赋闭紧嘴巴,完全不想说话。
他自认为算无遗策,年纪轻轻就坐到如今的位置,意气风发,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遇到脱离在自己掌控之外的事情。
而他,讨厌这种可控阈值之外的、无法掌控的感觉。
覃赋的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柔软的被子。
还是那个问题,她到底想要什么?
《孙子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只有通过深入敌后、了解敌人的情况,才能战胜强大的敌人。
于是,半小时后,他拿到了一份精密细致的档案,上面详细记录着薛袅袅的生平,甚至连她在哪个便利店买了瓶水都记录在册。
接下来的时间,他受到了冲击。
覃赋一直都知道,人并不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人生真正的分水岭其实只有投胎。
如果说,将投胎这门玄学比作玩偶加工厂的话,那么他这个玩偶足以看出设计者的用心,不仅将它放在精致橱柜上供人瞻仰,还专门为他打了束光。
而薛袅袅这个玩偶则像是个粗制滥造的、连发条都没有被拧紧、甚至连工厂流水线都没上的半成品。
覃赋的前小半段人生过得骄奢肆意,所以他无法想象、也根本想象不出来,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是怎么能在那种天崩开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出生在鱼龙混杂平民窟般的19街区,母亲是个瘾君子+妓女,生父不详,贫瘠,穷困,无穷无尽的厌恶和谩骂,母亲死后还得偿还她留下来的巨额债务……
按理来说,这里面的任何一个附加条件都应该是最后一根稻草,在这样的拖累下应该是永世不得翻身的,可是她却紧紧抓住了陪玩的机会,像是抓住了沼泽中的泥泞浮木。
她开始疯狂地接单,人生的第一笔收入不是还款,而是购入了一台拟真游戏舱,哪怕那时候催债的打手恶贯满盈步步紧逼,哪怕她当时才14岁。
——‘贫穷’这两个字几乎裹挟了薛袅袅的前半生。
她最爱的是什么?是钱!
她最想要的是什么?是钱!
看完了她的生平,对钱从来没有概念的大少爷覃赋,隐隐约约能明白一点她的执念和渴望。
他的目光从那本档案上挪开,神情若有所思。
所以,之前的重点放错了是吗,揣测了那么多设想了那么多,开了那么多条件,也许她就是单纯的想要钱而已。
之前开出的条件有钱,她为什么不出来?
可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钱不够多,她没放在眼里。
门再次被敲响,来人向他报告最新实况:“司长,薛小姐还是不愿意……”
覃赋打断:“她不愿意那就说明那些筹码还不够,再加钱。”
哪怕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秘书,此时也免不得露出错愕的神色,他下意识抬手推了推鼻梁间的眼镜,“……已经比冠军的奖金还高了,还要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