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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仪这下才发现自己太鲁莽,急着拿到官袋,又感觉海龙可信,再次只身上来不说,还带着三个人,忘记这里其实是贼窟。

海龙好像看穿林凤仪在担心,就说:“萧某告知,出了渤县,萧某不管。渤县之内,管定。”

林凤仪说:“他们聪明的话,就该尊重你。”

海龙说:“惜彼并不聪明。萧某向与官府无犯。纵风吹雪宁作雍国爪牙,未来萧某与雍军亦互不相干。然风之势力已遍全国,不能忍受渤县作为化外之地也,必欲趁此机会扩张。我店尚不及面对雍军威胁,已将先灭于风吹雪矣。”

本来高家庄怀疑县衙搞鬼,为什么现在又跑出风吹雪?

不过,昨天的黑衣人发射暗器的手法和朱昭很像,确实可能是师出同门。

林凤仪问:“所以昨天的偷袭者是风吹雪?”

海龙说:“彼未明说。高家怀疑刺杀高公者,县衙也;然若风吹雪早打入县衙核心,并不奇怪。”

林凤仪说:“孟爷和程爷?”

海龙说:“县令有三名随从,尚有范彦。”

林凤仪说:“范爷也会出门吗?”

海龙说:“绝少看到,但仍是第三人。”

林凤仪想,要先送信给王爷,等三名御史来,才能继续查案,就说:“我先离开渤县,这样跟你没关系。”

海龙说:“彼不允,数十徒众已在县境待机刺杀大人。萧某方说,彼亦欲趁此机会要萧某归顺,否则消灭。当然,萧某可将全众撤回潍山,占地利之便;然潍城之事业尽弃,且待天晴,彼放火烧山矣。萧某唯一请求,勿伤无辜。”

林凤仪问:“那他们怎么说?”

海龙说:“方才手下来报,彼允明日酉时之前,清空子牙客栈。但如大人前往他处,例如高家庄,则不论无辜否,俱为齑粉。彼之徒众已自各州县来奔,预计五百人;十人刺杀大人,四百九十人防我店保护大人,其意明矣。”

林凤仪说:“没有王法了。”

海龙说:“有王法。此地官军三十人,将镇守县衙,坐壁上观。县令主簿等将暂避他处。”

林凤仪说:“先冲出去,面对几十人;总比等到晚上五百人好。”

海龙说:“汝尚未见到一人,即中箭如刺猬矣。出县境即无店之守护。两店混战之时,县境或稍松懈,大人方有机会。”

林凤仪叹了一口气,你六、七十人,他们五百人,要怎么“两店混战”?

想我堂堂警察,三品御史,竟沦落到要靠黑道保护吗?如果再有两天,就来得及调武方他们和禁军来了。

林凤仪问:“他中午来问,晚上就能给你回答,怎么这么快就能请示到京城总部?难道又靠鸽子?而且还下大雨。”

海龙说:“龙飞已到此坐镇指挥。”

林凤仪好像现在才发现人家这回是认真的,只能默默坐着想一下。

过一会儿,林凤仪说:“我发加急信回京城,调兵来。”

海龙说:“彼下午已占领驿传,信不能出。”

海龙大概比林凤仪早三十秒、甚至早三十分钟想到,说:“离县之车、马皆查,遑论高家之人。”

林凤仪说:“所以我明天只能直接回到子牙客栈,坐以待毙了?”

海龙说:“大人尚欲查案?”

林凤仪说:“如果发现那个左肩受伤的人,可能就是杀害高公的人;也许是孟爷,或是跟孟爷有关系的人。如果能证实同一凶器最好,但高公案发现场找不到暗器。可以先问孟爷怎么拿到阿庆那个袋子,但他可以乱编一个理由,我暂时没办法。”

海龙说:“信不能出,大人还需笔墨否?”

林凤仪叹口气,说:“不用了。”回到房里,闷闷地睡去。

次日起来,大家吃了早餐,几十个徒众里,阿庆是穿得最有派头的,高慎的长袍,用高思的围巾当腰带。

林凤仪简单说明现在命案的方向:一、孟爷是凶手;二、孟爷和凶手有密切关系;三、孟爷和凶手没关系,则官银怎么会到他手上,要查。

林凤仪看到,有几个人在跟海龙鞠躬,然后拿着行李离去。

海龙找林凤仪过去说话。

海龙说:“下山后,小后羿等十人护送大人,途中仍需警觉。彼三人径回高家庄,之后与彼无涉。”

林凤仪说:“很抱歉,总之是我连累了店。”

海龙说:“风吹雪本欲兼并我。此役必两败俱伤,且我店将不复存矣;然要我存而仰风之鼻息,萧某不愿也。萧某已散银两,手下听其自便。连同山下愿留者,萧某大约还有五十人。”

林凤仪说:“此番来渤,得识萧兄,甚感荣幸。”

跟黑道老大这样讲,林凤仪觉得怪怪的,但确实是肺腑之言。

海龙说:“至客栈后,酉时之前无事;之后,大人永言配命。”

林凤仪说:“萧兄及店诸人亦自求多福。”

此时有人来跟海龙说话。

海龙听了以后,就跟林凤仪说:“请稍待一刻钟再出发。山腰有冰雹。”

林凤仪点头。

一刻钟以后,小后羿和阿庆等人,护送着四个人下山了。

到了半路,冰雹还没完全停,虽然有蓑衣,几个人也被打着有点痛。

高思笑着说:“幸好雹不甚尖锐,否则大伙命丧此处矣。”

这话说时,一颗冰雹正打在林凤仪头上。

林凤仪被打得昏昏的,不,应该说,一下子被打醒!

是冰!

其实不应该现在才想到的,林凤仪小时候看侦探小说就看过,但是最近二十年的小说都不流行冰子弹了,以致于林凤仪居然拖了好几天才想到。

这几天的一幕幕开始浮现在林凤仪的脑海。

找不到凶器;

陈在和吕强都说胸口的血很多,而且较浅;

林凤仪自己被袭处,地上有一点水迹,当时以为是金刚泼出来的;

李老板和阿金去县衙冰窖取冰;

渤海茶庄的潍山之巅借县衙冰窖保鲜;

黄老板说只有县衙有冰窖;

仵作没有提到背后伤口有冻伤,不过若是不认真,或是县衙搞鬼,那这个疏漏就不稀奇。

林凤仪转头对高思说:“思妹,谢谢你。”

高思听得莫名其妙。

一行人到山下大路,天气晴了,林凤仪把冰的想法讲给三个人听。

高思说:“是我等向以为县衙指使,信不诬也。”

林凤仪说:“你们先回高家庄。等我查到凶手,会立刻通知你们。”

林凤仪从怀中拿出阿庆的裤子,阿庆在旁边有点不好意思。

林凤仪对三人说:“我到城里,就把三百两的真相散布出去。”

两群人一东一西分手了。

三个人立马原地,目送着林凤仪一行人往潍城的方向走,心里对亡父的名声及破案充满乐观的期待。

林凤仪转头看着他们,想着海龙说的“之后与彼无涉”,他们恐怕听到的消息不是破案,而是潍城的血腥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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