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先走了。”祁稚知道陈琳这趟见面的目的了,她自觉没脸再见段京辞和她的母亲,在离开前又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明白,我会离开。”
“但有些事,我想去查清楚,我不会白白让段...他受到任何诬陷。”
祁稚突然地唤不出他的名字,她小嘴微张,似自嘲地勾唇一笑:“您给我点时间,至少在我查出来之前,在他比赛结束之后。”
“阿姨,您...长命百岁!”
一定要长命百岁!
陪着他.....
祁稚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医院的,只是在她离开之前,陈琳还一直在安慰她,都过去了。
只有祁稚明白,当这件尘封了多年的往事赤裸地呈在眼前。
谁都过得去。
但祁稚过不去了。
她这人性子淡漠,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内疚就像刽子手,可以摧残一个人的所有。
祁稚坐在车里许久,才摊开了陈琳给她的纸条,是一串手机号,受害者家属的联系方式。
但打了是空号。
祁稚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双手狠狠地捶了方向盘:“操!”
微信上,段京辞的信息她还没回,今天知道的事太多,她需要自我消化一下,可她现在不想回家,不想一个人待着。
索性驱车前往了宋亦婉的画展。
宋亦婉的画很野性,吸引的群体大多是年轻人,也有的慕名而来,只想一瞻宋大艺术家的容貌。
祁稚刚走进展览,就被中间的一幅画所吸引,那是一幅黑暗色彩的油画,而题名却为——救赎。
祁稚看得入迷,连闺蜜站在身边都没意识到,直到听到她说话:“祁老师,怎么来了都不说一声?”
祁稚回过神来,斜眼睨了一眼闺蜜,扯了扯嘴角调侃道:“刚到,看你被围着签名,就没打扰你。”
虽然闺蜜语气诙谐,但是宋亦婉还是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直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段京辞他妈欺负你了!”
宋亦婉的音量没控制住,而画展的空间回音又尤其响,祁稚捂住了她的嘴,歉意地对着旁边的人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宋亦婉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她粲然一笑,俏皮地抛了一个媚眼:“不好意思哈!此妈非彼妈!勿怪勿怪!”
道完歉了,宋亦婉忙拉着祁稚到了没有人的长廊:“到底怎么回事?”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祁稚的脸上,冬日的暖阳和煦灿烂,却一点都温暖不了她。
祁稚喉咙发痒,答非所问道:“你身上有烟吗?”
“哦,你不抽烟。”
说完,祁稚又仰起脸,闭上了眼睛,嘴里哼着小曲儿:“她唱着她乡遇故知,一步一句是相思,台下人金榜正题名~”
宋亦婉知道她在逃避不想提也不再继续问了,拍了拍掌:“好听啊,咋不唱了?”
祁稚双手插进大衣的兜里,缩了缩脖子,眼睫下垂,似蝴蝶的翅膀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瓮声瓮气地说道:“超过三句要版权费了。”
语出惊人,宋亦婉愣了一下,笑出了声:“你有病啊祁稚!你怎么见一趟婆婆给你见傻了?”
“真拿五百万砸你了啊?”
“没傻。”祁稚也被自己说的话逗乐了,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分不清苦笑还是真的笑了。
“我倒宁愿她是拿五百万砸我呢。”
也不至于是这事逼退了我。
“给我你家钥匙,我去你那住几天,累了,现在想睡觉。”祁稚恋恋不舍地从口袋里伸出了一只手,一张纸条也随着动作间带了出来,飘到了地上。
刚好飘到了宋亦婉的靴子。
糟糕!
祁稚弯腰去捡,却被宋亦婉先捡了起来:“这什么?”
“手机号码?好眼熟的手机号。”说着,宋亦婉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通讯录:“1397....”
“罗玉兰?”
还保持着弯腰动作的祁稚在听到闺蜜自言自语的那一刻,猛地直起了脊背,拿过了她的手机:“你说什么?”
“是啊!你看!”宋亦婉手上一空,指了指屏幕:“你对这个号码,是罗玉兰的。”
“这是她的旧号码了,我出国第二年换的吧?准确点应该是张大龙那二货走了之后?”
嗡——
祁稚的脑袋像住进了一窝的蜜蜂,根本听不清楚耳边在说什么了,她只是自顾自地喃喃道:“罗玉兰?”
世界小就算了,也如此巧?
宋亦婉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当她听完了祁稚说的所有事,她就像吃了一坨粑粑又被灌了一泡尿,恶心的说不出一句话。
她知道舅舅这一家人都贪财,却没想过如此无下限,连自己儿子的命都能拿来换钱!
如果张大年不是死于车祸,如果他真的是被段京辞失手打死的?
那这件事,张大年和罗玉兰夫妻俩为什么要说谎?
她们和段京辞无仇无怨,无非贪那点钱?
那又是谁背后塞得钱封住了她们的嘴?
宋亦婉百思不得其解,说着就要拿起车钥匙冲回家里找那两公婆来场对峙。
却被祁稚拉住了:“你舅母那样的人,怎么会告诉你呢,省点力气吧,不然打草惊蛇了。”
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个道理,宋亦婉沮丧地放下了车钥匙:“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对外撒谎说是车祸?”
“是不是跟那天我在楼下碰到的黑色奔驰有关?
十二月的寒风拂面如刀割,可流血的是心。
祁稚的目光一转,顿在了从门口走进来那对男女的身上,那张斯文的笑颜还是依旧。
可她却不再觉得男人温柔儒雅,而是像一头披了羊皮的狼。
祁稚手脚冰冷,后背好似一条蛇顺着脊背爬了上来缠绕着她的脖子,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