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露从来没想过,骄傲如骄阳的祈稚会有一日向自己下跪,愤怒之余,亦是悲痛。
那个午后,每当许露想起,心头仍难以平静。
思绪回到眼前,许露再次望向男人的眼神中充满着憎恶,尽管他的神情难掩的痛苦,身上衣物单薄,狼狈不已。
可许露只是心软了一瞬,继而语气狠绝地说道:“段先生,烦请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女儿!”
“还有,我永远不会接受你的。”
丢了这句话,许露便转身去找医生,作为母亲,她除了扞卫祁稚,其他人,她没心情也没精力。
而段京辞整个人像石化了一样僵硬在了原地,他不仅感知不到自己冻的发红脚趾头的存在,更加感知不到自己还存在这个地球上,他的脚步都是虚浮的,像踩棉花一样。
一步退,步步退,直至自己的后背贴着墙,才有了点支撑力。
站在一旁的宋亦婉也不好受,这些年在国外,祁稚过得怎样,她是看在眼里了。
许是已经欠了母亲许露二十万,所以后来在国外许露给的生活费她都没要,勤工俭学。
就连配音这条路也是她在打工的时候,那天驻唱拉肚子了,祁稚被临时拉上去,唱了那首《达拉崩吧》,把全场都燃起来了。
而台下鼓掌的最热烈的正是一位配音界的大佬,她特意等到了祁稚下班,而祁稚对于配音这条路,既觉得陌生亦觉得新奇。
也就这样,祁稚才慢慢有了赚钱的能力,不再四处打工,配音的活好接,那二十万赚的很轻松。
当她真的把二十万放在许露面前时,许露直接丢了回去:“谁稀罕你这三瓜两枣!”
祁稚没说话,她在外国打工时遇到的奇葩客人多的是,她都能忍,更别说,许露,她已经忍了那么多年。
而少女没呛嘴,才让许露诧异,怎么出趟国,改变那么大?
喝了一口茶,祁稚默默地离开了,那二十万还是放在了茶几上没带走,但二十万旁边多了一张银行卡,上面贴着一张纸条,生活费。
这波操作给许露气得差点提前更年期,但转念之间想想,祁稚这人就该这样,有风骨亦承锋芒。
不然,就不像她了。
可见男人脸色实在不好,宋亦婉也不想再说些戳他心窝子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稚稚在国外过的并不好。”
段京辞说不出话,倒是一旁的顾迟之想到了自己之前因为她出国的事对她的抨击,眼下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懊悔地捶了一下墙:“我真傻逼!我不该这样说她的。”
这个世界,谁都没资格指责祁稚当年的不告而别。
就连段京辞,也不配!
icu本就不能那么多人去探访,再加上许露看得紧,就差找两个保镖守着这扇门了。
祁稚的生命体征还是不稳定,一直没能醒过来,连夜也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许露第一次体会到天塌下来无助的感觉,知道这个消息的祁建国也赶来医院。
自打办好离婚手续后,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坐着,表面看去一片和谐,实则是无言相对,他们的身份只是祁稚的父母,仅此而已。
祁建国的视线望向门外,犹犹豫豫地先开了口:“外面那个...”
“是他。”许露冷冷地说道。
祁稚睡了几天,他就在门口守了几天,许露并不是心肠硬,只是想到自己 的女儿还浑身插着管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便心生膈应,无法原谅。
见女人态度强硬,祁建国也不好在这个话题多说什么,视线回到病床上,叹了一口气:“哎,这孩子,真大胆啊!”
想到那个新闻报道,祁建国就寒颤:“林家那小子怎么样了?”
想到这件事是林贤做的,许露对林家人就没好脸色,但后来听医生说如果不是他护着祁稚,祁稚或许...
林尧琛的命也是医生从鬼门关拖回来的,只是右腿落下了残疾,许露思来想去还是去了病房。
他笑着说没事,只是听说祁稚还没醒时,又沉默了。
许露离开病房前对她道了声感谢,莫月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往日里的嚣张跋扈,她转身的那一刻,许露才看清她茂密的卷发中早有几根白发。
“已经醒了,但是右腿可能就那样了。”许露淡声说道:“这算我欠莫月的。”
两人不对头了半辈子,但最后,朋友不像朋友,但敌人...也不算敌人。
至于林贤,算计了一辈子,还是把自己算了进去,桩桩件件,根本翻不了身,死刑都算便宜了他。
林贤被逮捕时,才刚起床喝着上好龙井,抽着价值上万的雪茄,他信誓旦旦地认为只要金牌律师在,他就会像过去一样安然无恙的出来。
直到那段录音播了出来,那一沓带血的文件摆在面前,林贤气得脸色铁青,坐在一旁的律师冒了一身冷汗,直接起身,丢了一句对不起林董,便离开了警局。
谁会打一场必输的仗来砸自己的招牌?
见律师走了,林贤彻底破防了,他大手一挥直接把桌上的文件和录音带都甩到了地上,整个表情都扭曲了,怒声道:“你们以为一个破录音笔和这些莫须有的文件就可以让我倒吗?”
如果是别人,估计也就乱了阵脚,可今天审林贤的这位是从东城警局调来的凌苏禾,这位爷可天不怕地不怕。
看着男人发狂,凌苏禾的嘴角微微地勾起,指尖还在灵活地转着笔:“嗤。”
林贤不解:“你笑什么?”
“笑你傻逼。”凌苏禾办案行事作风一向放荡不羁。
秉持着永远年轻,永远说话的难听的人生准则。
林贤瞪目:“你!”
“林董事长,这桩桩件件,您就是把晋城的律师全请来都没用。”凌苏禾直起身来,用笔头敲了敲桌面:“对了,忘记告诉您了,这些文件是令郎给的,还有,您的太太愿意出庭指认您。”
“人证物证齐全,您背后的保护伞现在就在隔壁。”
“您要是还跑的了,老子就是不要这警徽了也给你再抓回来。”
“不计代价!”
杀人诛心,凌苏禾潇洒地关上门,把男人不甘的怒吼留在了审讯室里,他掏出了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给妻子沈允儿,但接电话的是她的女儿,凌颖榆。
“爸爸!”
稚嫩的声音传来,凌苏禾心情都好了:“宝贝,你妈呢?”
凌颖榆看了一眼正站起来对舞台上的顶流男星比心的老母亲,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你老婆在练爱心手势舞呢!”
背景吵得不行,凌苏禾:“说人话。”
凌颖榆老老实实交代:“你老婆再给二十岁男大比心。”
凌苏禾:......
不如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