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倒了,一半的高管涉嫌违法,直接被查了个底朝天,林贤的种种罪行,压根没有翻身可能,被判了死刑。
直到行刑的前一天,都没有人去看过他。
而莫月这些年暗暗留有的积蓄足够母子俩换一座城市重新开始,好好活完后半生。
经过两年复健,林尧琛的腿虽然没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但已经算幸运了,至少能慢慢走,不再依赖于拐杖。
复健时,他无意中认识了一位国外的校友,也是他的主治医生,梁欣。
而梁欣早在大学时就暗恋着眼前这个男人,说趁虚而入有点过了,但也是在林尧琛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默默地陪在身边。
两年,她陪着他慢慢地走。
直到看着他一身西装革履地捧着鲜花慢慢地朝自己走来,眼泪瞬间如堤坝似的落下。
苦尽甘来,大抵如此。
而林尧琛自身足够优秀,恰好抓住了一次自媒体的机遇,成立了一家小型的娱媒公司,捧火了一些小网红,但因为自己的身世还有出庭指认亲生父亲总是有许多议论,可他都置之不理。
某日,被记者堵在门口采访时,他仍然闭口不谈过往的事,却对着镜头鞠了一躬:“我理应还一个人的清白,趁着这个机会,我想对旗帜有限集团的董事段先生说声抱歉,那年的罪名,他是清白的,我手上有证据,也将在离开前提交给警方。”
证据是林尧琛前几日回林家时无意发现的,藏得很深。
是林贤与张大年夫妇俩的经济往来记录和当年的视频监控。
段京辞从一手创办的小厂到如今成立的公司,他的过往颇受非议,杀人犯,私生子,一切的一切,他从未解释过,只要不搞到他的妻子和女儿的头上。
两人的见面还是在医院的大厅。
林尧琛刚给妻子送完午餐下楼,段京辞也刚好下楼缴费,身边还有一个小人精。
她的小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揪了揪男人的西裤:“爹地,疼疼哦。”
“疼!让你吃那么多冰淇淋!”段京辞低头睨了一眼,但话是那么说,还是把她抱了起来。
趴在爸爸肩膀上的段妤稚安分了,哪里还有什么愁眉苦脸,笑得跟花儿似的。
只是段京辞没看到这小人精的表情变化,倒是不远处的林尧琛将这一友爱的一幕尽收眼底,他眸光温柔地凝着小朋友,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像,太像了。
注意到有个陌生叔叔看着自己,段妤稚这个社牛没有胆怯,而是大方地挥了挥手:“哈喽!”
听到自家女儿说话,段京辞侧目:“你跟谁说话呢?”
段妤稚还没回答,林尧琛已经走向前:“好久不见。”
新闻报道是前天看的,人是今天见到的。
确实好久了,上次见面还是在祁稚出事那会儿,现在段妤稚都五岁了。
“我的爱人在这上班,我刚给她送完午餐。”林尧琛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生病了?”
段京辞拿过药:“她吃坏肚子了。”
“小孩都馋嘴。”林尧琛的视线又再次落在了小朋友身上:“好像像祁稚多一些,但是这性格跟你们两都不太像。”
“确实是。”段京辞揉了揉女儿的脑袋,顿了顿,又说道:“听说你要离开晋城?”
林尧琛点头,说起自己的伤腿就像说起今天天气一样淡然:“我的腿一直是我爱人心里的痛,她的恩师有一位好友一直在国外游历,近日才定于m国,恰好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便想着去国外看看。”
段京辞看着男人伤的腿,心中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游动,一时有些哑言。
而段妤稚这个小人精也意识到现在的氛围有些低沉,她拍了拍爸爸的肩膀,粤语说道:“爹地,放我落黎。”【爸爸,放我下来。】
小朋友的声音是稚嫩可爱的,说起粤语更是令林尧琛忍俊不禁,也有一些诧异:“她居然会说粤语?”
“对,小人精学什么都快。”段京辞弯腰把女儿放了下来,他朝男人的方向抬了抬下颚:“有咩想同叔叔广?”【有什么想和叔叔说?】
两个大人的身高都是一米八几,段妤稚站在地上就得抬头看他们,像看巨人一样。
段妤稚牵着父亲的手,在父亲的鼓舞下,用着普通话对着男人说道:“叔叔,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尧琛的心头如同一条悠长的小溪水流淌而过,清凉又带着暖意,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与眼前的小人对视了几眼后。
他伸出手掌覆在毛茸茸的脑袋上,动作轻柔地摸了摸:“谢谢小宝!”
这是段妤稚的乳名。
他从祁稚的朋友圈得知。
在离开医院前,段京辞只说了一句‘一切顺利’,林尧琛回了一句官方的谢谢,他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可心头那块重石一下落到地了。
他知道,对于他和段京辞的关系来说。
一句祝福,已是最大的体面。
回到家时,祁稚已经在花园喝着下午茶拆快递了,黑色迈巴赫停在家门口。
男人从驾驶座下来便一声不吭地朝自己走来,而自己的女儿在身后追着。
小小的人儿还背着一个小书包,那两条小短腿努力地跑,都不够他爹慢悠悠的一迈步。
实在滑稽又可爱。
“怎么了?”祁稚挑了挑眉:“两父女去趟医院成仇了?”
段京辞眼眸微眯,不悦在眸中绽现,唇里溢出一声轻呵:“你女儿夸林尧琛长得帅!”
林尧琛?
这个名字对于祁稚来说已经很遥远了,一时听到还有些懵逼,她问道:“在医院碰到了?”
“对。”段京辞喝了一口茶:“他准备去国外接受治疗了。”
而终于追上来的段妤稚两手叉腰,扬声道:“爹地小气鬼!”
“切。”段京辞不屑地说道:“回去写你的1+1=2!”
段妤稚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我已经学5+5=10了!”
段京辞都气笑了:“不是,段妤稚,你连个幼儿园毕业证都没领到,你厉害什么??”
两父女关系岌岌可危,祁稚看戏看得不亦乐乎,肚子都笑疼了。
但为了家庭和谐,她还是出来当了和事佬,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好了好了,小宝肚子还痛不痛?”
“不痛了!”段妤稚在妈妈怀里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地方就靠着了,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爸爸。
段京辞看得一清二楚,被自己女儿的小表情逗乐了,但面上还是忍着,冷冷地说道:“出息!”
段妤稚也转过脸不看他:“切!”
两父女的关系暂时宣布破裂。
只是坐了没一会儿,段妤稚的午睡生物钟来了,瞌睡虫附身了。
小朋友闭上眼时,小手还抓着半块没吃完的马卡龙,小嘴旁边一圈都是渣碎。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段京辞会意地抽了一张湿巾递给妻子。
祁稚低垂着眼帘,认真地擦拭着女儿的小脸,柔声细语道:“老公,你还怪林尧琛吗?”
有些伤痕是永久的。
祁稚并不会圣母地劝段京辞放下。
她是祁稚,但亦是段京辞的太太。
林尧琛有母亲,有莫家那边人撑着,但段京辞只有她。
这也是为什么,从出事到后来,林尧琛给她发了结婚请帖,祁稚都婉拒了,作为朋友还是封了礼。
但那笔转账,林尧琛没收,理由是你们结婚我也没给,就当抵消了。
祁稚没有推脱,只是回了句:百年好合。
后来,就是前两天看到的采访视频了。
妻子不经意地一问,却让段京辞想到了当年。
那年,林尧琛躺在病床上,段京辞避开了莫月去病房见了他一次。
他浑身上下都绑着绷带,甚至溢出了血,嘴巴干燥的起皮,一字一字地蹦出:“对不起,是我欠你的。”
段京辞把花束放在了床头:“不,你不欠了。”
说完,便离开了。
林尧琛用尽全身力气,侧脸看了一眼桌上的花束,贺卡写着早日康复,而落款的名字,不是他,是祁稚。
这是他替祁稚送的。
而这句不欠,也是因为祁稚。
因为在危难时,他护了祁稚。
所以,段京辞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哈求!”女儿的喷嚏声将段京辞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抬眸望去。
午后的太阳落在了妻子的身上,冷白皮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肤若凝脂,精致的五官超艳脱俗。
一头秀发被她随意地盘了起来,但也有一缕秀发俏皮地垂落在脸颊旁边,可她丝毫不在意,唇边挂着柔情的浅笑。
成为母亲的她美丽不减,甚至多了一些别样的韵味。
而躺在妻子怀里的女儿已经熟睡,小嘴微张,打着轻鼾。
美好如斯。
段京辞眸光熠熠,畅然勾唇,笑了。
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
爱有千姿百态,而我要让你祁稚稳坐高台。
——段京辞
段京辞,我的爱,万古长青。
——祁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