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该是午饭时间了,但他就这么走了,把我们丢在这里。
“真他妈/的,可算走了,老子腰都快折了。”
老黄把钓竿一扔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转头看我:“等着,看我搞一顿海鲜大餐。”
我不知说什么好了,无奈地看着他:“你忘了,我打了那个针,不能吃这些,你自己吃就是了。”
老黄皱起眉头,很烦躁:“那你就准备饿死?我跟你说,这些家伙就没有心,他们真的会眼睁睁地看你饿死。”
我只能笑笑,我心里很清楚,他们不让我吃饭是惩罚,让我钓鱼也是因为我的冲动,这种不能吃饭和老黄不一样,他可以自己搞定食物,而我不能,如果我吃了东西,惩罚就没有意义了。
我不能说出来,如果说了,老黄肯定会逼着我吃,越是这样他越要和墨家对着干,他们罚我,我也甘愿受罚,我承认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我就是很倔,我想看看墨十九能躲到什么时候。
这种赌气只对最亲近的人才有用,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底气,我能感觉到十九对我和对别人有些不同,我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人,要想得到什么就一定要牺牲什么,我愿意去试一试。
老黄不知道我的心思,想了想开口:“要不中午你先忍忍,等傍晚我去那边的山上掏鸟蛋。”
“不用了,老黄,”我叹了口气,“其实我是犯了点错误才受罚的,他们不可能让我吃东西,不信你可以看看,我要吃之前,肯定会有人来阻止。”
我是乱说的,但老黄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他左右环顾一下,压低声音:“那等天黑了再去,山上我看过,没有摄像头,他们肯定不知道。”
我看着老黄贼眉鼠眼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他肯定想不到这里其实到处都是眼睛,但我不能说,想想的确很好笑,没想到以前的我在阿青眼里是这副样子。
“真的,你别操心了,他们有多神你不知道?行不通的。”我开口道。
老黄不说话了,直直地看了我许久才缓缓开口:“大泽,其实你这几天知道了不少事情吧,你说实话,他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参加下一次任务?”
我的心一紧,如果老黄知道了真相,他肯定会用尽一切办法跟着,我太了解他了,他如果真急眼,做什么都是一副拼了命的架势,下次任务太危险了,墨家不想让他参与,我更不想让他冒险。
“你也太高看我了吧,我现在就一小白鼠,他们怎么可能把下次任务告诉我?”我用鼻子哼了一声,控制着眼睛愣是没向左下角看。
老黄还在盯着我,看得我全身不舒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算了,老子现在真懒得想这些破事。”
他提着水桶从岩石跳到砂滩上,把鞋一扔,就挽起裤腿走进水里,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应该是蒙混过去了吧。
老黄真要隐藏,我根本就看不透,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老黄摸了不少蛤蜊,坐在砂滩上就直接掰开生吃,也不怕吃坏肚子,我嘴里说着不吃,胃却不停地打鼓,昨天中午吃的本来就少,晚上饿过一阵,睡着了也没觉得多难受,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
我不去看老黄,靠在椅背上看着天空,我感觉自己的胃在不停地抽搐,饥饿感带来一阵阵恶心,我只能吞唾沫,这种感觉却越发严重了。
我一定不能吃,我知道他们正在看着我,阿青一定会把我的情况告诉十九,我就是要和他比比谁更能熬。
肚子叫了一阵就饿过劲了,老黄又回到了岩石上,很快十一也回来了,我们像上午一样,开始各怀心思地钓鱼。
我又开始接着上午的幻想继续,这种幻想有时候还挺解气,最好是把自己想成一个开挂的主角,对抗一个邪恶势力,墨家当这个邪恶势力简直再合适不过。
我沉浸在想象的世界中不能自拔,却被一阵水声吓了一跳,我转头看去,只见十一突然抬起了竹竿,在鱼线的尽头挂着一条小鱼。
鱼很小,但毕竟是真的钓起来的,我愣愣地看着他把鱼钩取下,把鱼放进水桶里,脑子一乱,刚刚想的大战四方就全忘了。
我看着十一又一次把鱼线甩进海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钓钩上也没有饵,为什么能钓上鱼?
如果是凭借身手,那他早该钓上来了,他真的是在普通地钓鱼,像我们一样,难道钓上来真的是因为认真和冷静吗?
我没法胡思乱想了,我竟也把钓鱼当成了任务,是不是只有钓上鱼,十九才会来见我?
我开始聚精会神地钓起鱼来,水很清,成群的小鱼在水里游着,但它们完全不碰鱼钩,我的手在抖,连带着鱼线更是抖得厉害,它们都被我的动作吓跑了,躲得远远的。
我忍不住去看老黄,他比我还差劲,根本就没握紧钓竿,竹竿一颠一颠的,能钓上鱼就出鬼了。
这样聚精会神地做一件事,能量消耗得尤其快,饥饿感很快就再次袭来,我感觉胃隐隐作痛,也没心思钓鱼了,挪动着身体向轮椅里缩了缩,希望饥饿感快速退去。
这次饥饿持续得尤其久,我感觉有点烦躁,鱼钓不下去,也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思,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食物,想想那晚的烤红薯,实在是人间美味。
饥饿就像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种感觉好不容易压制下去,很快就又涌上来,我感觉身体的热量在迅速散失,用手捂住腹部才感觉好一点。
在冒险的时候也是长时间不吃东西,却也没觉得有这么难熬,我们那时候吃的是紧实的压缩牛肉,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带来很强的饱腹感,这里只是普通的饭菜,自然比不过。
那时候就算受伤也不及测试痛苦,种种因素结合起来,就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我真是高估自己了,连一天都坚持不了,还妄想赌气,但我这次是铁了心的,我知道只有最狠的人才能坚持到最后,就像十九所说,先开口的一方就是投降,所以我绝不会放弃。
太阳在渐渐西斜,我不知道这一下午是怎么熬过去的,反反复复的饥饿在刺激着我,好像大脑都有些麻痹,它迫切地想要我吃东西,我一直在对抗本能。
“怎么样?钓到鱼了吗?”一个戏谑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用看就知道是阿川。
我没理他,他凑过来看了一眼水桶,笑得很贱:“还真是意料之中呢。”
我还是没理他,他也没生气,直接把我拉到小路上:“请吧,大少爷,注射测试在等着你。”
老黄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我真是饿到连话都懒得说了,测试完就能睡觉,倒也不错。
阿川一路推着我,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要到疗养院,我终于忍不住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十九?”
“怎么,饿得受不了了?”阿川没回答,而是贱兮兮地凑过来。
“这和饿有什么关系。”我的语气很不好,问他真是个错误。
他的声音里也没了兴致:“那要看他什么时候想见你,等着吧。”
我心里一沉,没再说什么,一回生二回熟,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地下医院,初次到来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我任由阿尘摆弄着,那些冷冰冰的仪器也不及心凉。
“昨天的情况怎么样?”阿川漫不经心地问着。
“好很多了,今天需要换剂量吗?”
“再来一天,我看看。”他们说的轻描淡写,好像真把我当成了小白鼠。
药剂流进身体,疼痛又一次袭来,这次比昨天好了太多,最起码我全程都能保持着一丝意识,虽然还是做不出多大反应,但我已经能控制自己不再尖叫,我在强忍着,但做不到闭紧嘴巴,我能听到自己发出的痛苦*。
各种仪器的声音似乎也少了,我还是不能判断疼了多长时间,但一定比昨天短,我的身体在逐渐适应这种痛苦。
我躺在病床上大口地呼吸着,阿川把胶带剪开,看着我笑:“不错嘛。”
他说着又看向阿尘:“明天再来一次,等仪器没有警报就加倍剂量。”
阿尘“嗯”了一声,利落地把东西收好,我一直都处于迷蒙中,现在更觉得头晕得厉害,刚刚就像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运动,肌肉的颤抖和动作都是不由控制的,我能感觉到的只有疲惫。
我的胃空空的,脑子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饿,饥饿似乎连疼痛都压制住了,我迫切地想在嘴里塞一些东西,哪怕是一片小小的烟叶。
我昨天说了不要,阿青肯定不会再给我,我现在看什么都想吃,哪怕闻着这里蛋白胨的香气都吞口水。
阿尘不仅是医生,他肯定还有别的任务,我看到他在配制培养基,不知是做什么,阿川把我拖到轮椅上,推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