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周一早上八点。
孙然洗漱完毕坐在桌边啃着面包,他看了一眼时间,打算下午在学院附近租个房子。虽然他负担得起长期住酒店的费用,但是那样太过招摇,容易被人盯上。
一想到自己现在一个人住不太安全,他干脆将主意打到了合租上。
“幸好和学院说的是周三去报道,让我还有机会打点一下别的事情。”孙然站在镜子前照了照,随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酒店,前往理发店。
从理发店出来时,已经差不多快一点了。
彼时阳光正好,让整个纽约都被浸染在金色的海洋之中。而此时的孙然顶着一头新染的鸢尾兰,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穿梭在大街小巷里。
只见他走走停停,余光不住的瞥向侧后方不远处的一角。孙然一脸烦躁的舔了舔唇,他知道自己容易被盯上,但是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大白天也如此肆无忌惮,竟是足足跟了他十分钟之久!
“真的有这种傻子吗?”孙然忽然顿住脚步,果不其然,身后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像是蓄谋已久一般,孙然不动,那脚步也不再响起。
靠!
孙然暗自骂了一声,当即一口咬碎了棒棒糖,一个箭步就朝着左边冲了出去。身后之人见状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换了一个方向打算堵住孙然的去路。
“蠢笨如斯”
一角围墙之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可那声音太小,最后终是被风声盖过。
孙然立于高墙之上,俯瞰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就觉得自己刚刚害怕的样子当真是可笑透了。
不管这个人是谁派来的,派他来的人脑子可能不太好使就是了。
大白天跟踪就罢了,脚步那么明显,甚至追人连脑子也不带。孙然垂眸看着墙脚叠起来的石块,那石块甚至还有些摇摇欲坠,但凡这人有点脑子,自己都不会那么容易逃脱。
“四处多死角,居然不继续追而是选择堵我,那你就慢慢堵吧。”孙然撑着墙头一个翻身就跳了下去,暂时甩掉了尾巴,他可以去看看房子了。
孙然掏出手机看了一下附近招租的房子,最后选择了离学院较近,不足五公里的一家公寓。
他伸了个懒腰,将手里的垃圾顺手丢进了垃圾桶,看了一眼公寓的位置,抬脚便朝那边走了过去。
越过马路,再拐进花苑小区,十分钟后,孙然站在了德洛思公寓前。
“嘟嘟嘟……”
孙然走到一边,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便拨通了招租人留下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电话没人接,孙然皱了皱眉,当即就想转身离开。他只有两天时间,这两天他要搞定未来的住所、医院,还有办理入学。
他可没功夫等,毕竟他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不过,这是最优选择就是了。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依旧没有给自己回电话的意思,便转身找下家。突然,他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孙然瞳孔猛地放大,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谁会用这样的方式和他打招呼?
莫非,是那个人追过来了?
来不及多想,孙然一个闪身就要跑,身后的人见状急忙开口解释,“是你要合租是吧?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在忙,所以没接到你电话。”
孙然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着他。
来人染了一头漂亮的红发,碧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看着孙然,高挑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半框眼镜,嘴唇颜色很漂亮,配上白色休闲服,整个人显得格外俊朗。
“是我,你是房主吗?”孙然微微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结果是个乌龙。孙然上下打量着来人,对方也同样上下打量着他,不过只一瞬,那人便收回了视线。
“我是房主,也是你的室友。我爸妈不放心我一个人住,所以让我叫人合租,可是等了很多天,才等来了一个你。”那人憨憨的挠了挠头,朝孙然伸出手,“你好,我是茱莉亚音乐学院钢琴一班一年级的学生,我叫张煦,很高兴认识你。”
孙然伸手和他握了握,“你好,我叫唐宸,也是茱莉亚音乐学院钢琴一班一年级的学生,很高兴认识你。可以先带我去看看房子吗?”他抬头看着张煦,又看了看四周的人,这才发现这里的人好像都普遍较高。
眼前之人目测至少一米八五,孙然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只希望房子真的和介绍的一样,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带了个不小的阳台。
“当然可以,跟我来吧。你也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吗?”张煦带他进了电梯,摁了五楼的按钮后问道,“那我怎么没在班里见到过你?”
孙然低头看着手指,闻言应道,“我是新生,周三去报到。”
“这学期还有不到两个月就结束了,干嘛不九月再来啊?”张煦看着他的发旋,忽然伸出手想摸摸看,可是那样又太过唐突,他只好将手揣进口袋,以此控制住自己。
“犯法吗?”孙然挑了挑眉,将手机塞进口袋里,抬眸瞧了他一眼,“没人规定这个时间不能报到吗?”
张煦愣愣的摇了摇头,“那确实没有……你这发色挺好看哈,显得特白净。”
孙然嘴唇微张,却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谢谢。”
“你是从哪里来的呀?”张煦冲他晃了晃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就是室友兼同学了。”
“行。”孙然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对,便和他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及微信号。
“滴!”
电梯铃响,孙然看了一眼,五楼到了。
张煦先一步踏出电梯,带着他走到门前。只见他从包里取了张小卡,往那门上一碰,门便滴了一声,开了。
原本在等着他掏钥匙的孙然不禁咋舌,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给尚蒂伊安排一个?害得他每次回去还要摸钥匙。
孙然歪头看着那卡,“我也有吗?”
张煦点了点头,“要是你确定住过来,我可以带你去办理。”他推开门,带着孙然在屋里转了转。
“你看,和介绍上的一样。一百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外加一个阳台。”张煦推开阳台的门,指着上面种着的花冲孙然笑了笑,“可以种点小东西,你瞧那花,我养了快半年了。”
孙然看了一眼,是盆开的很漂亮的郁金香,正迎着风探出头来,肆意的晒着太阳。
“还不错,租金呢?和说的一样吗?”孙然推开房间门,里面除了床和桌子书橱,什么都没有。他走进房间,仔细查看着浴室和卫生间的情况,见都没问题后,他欣然觉得就这里了。
张煦给他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我们是校友,又是同班同学,也算是缘分。这样吧,一个月两千五百美元,怎么样?”
孙然四处看了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可以,那水电费怎么算呢?”
“三七分,我这个人平时喜欢打游戏和泡澡,水电用的肯定比你多。”张煦伸了个懒腰,“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一会儿我带你去办门卡。”
“可以。”孙然当场转账给他,“周三报到,能麻烦你带我一起过去吗?”
张煦闻言忽然愣住,刚想说自己很少去学校,对上孙然的眼神,却发现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当然可以,到时候你和我坐吧,正好我旁边没人。”
孙然点了点头,“那我先去拿我的东西,我东西还在酒店。”他起身就要走,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些行李箱,又扭头看了看身材高大的张煦,“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行李吗?我东西有点多。”
张煦欣然同意,跟着他出了门。
“那正好回来的时候顺便办卡,对了,还没问你是哪里人呢。我算半个华夏人,因为我的父亲是华夏人,但我的母亲是这里的。”张煦看着一路沉默的孙然,主动问道。
“我是巴黎的”孙然想也没想就信口胡诌,左右名字也是假的,身份真真假假也不重要。
“哦……你知不知道我们俩的发色,有别的含义?”张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问的一脸真诚。
孙然微微蹙眉,“什么含义?”
难道在纽约染蓝发是不可以的吗?孙然垂眸想了想,但是如果这样是不可以的,造型师是不可能不告诉自己的。
张煦见他不知道,也就没再继续开玩笑,“没什么,当我没说吧。”
孙然本就不想知道,见状自然也不再多问。他带着张煦上楼回房间,朝他指了指那些行李箱,“能拿吗?不能我叫人。”
“……你一个人行李箱怎么有那么多?”张煦吃惊的张了张嘴,扭头看着孙然,怪不得他除了一部手机,身上什么都没有。
感情东西都在酒店。
“不慌,我打电话叫我朋友过来帮忙就行。”张煦冲他扬起笑来,拨通了朋友的电话,“放学没,过来帮我拎些东西。”
“哥,还没呢,给个地址,我放学就过去。”
张煦撇了撇嘴,挂断电话后朝孙然耸了耸肩,“再等一会儿吧,他们四点过来。”
孙然看了一眼行李箱,又看了看张煦,叹了口气便坐在了床上,“其实我可以自己拿的,但是我的手不太允许我这个想法。”
他伸出手迎着光看了看,随后又缩了回来。
似是听出了他语气中夹带一些失落,张煦顺着看了一眼他的手,“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孙然点了点头,却不打算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他的隐私,他不想别人拿他当保护动物。
就像厉澄对他那样,拿筷子吃饭都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
他不知为何,心口那阵难耐的疼痛感再次密密麻麻爬满了全身,疼得他不得不掐紧自己的掌心。孙然努力平缓着呼吸,可是效果甚微。
找医院的事情,是现在同样重要的事情了。他想。
可是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能够全身心帮助他的医生呢?
见孙然脸色不太好,张煦只好坐在一边玩起了手机,等着来帮忙的人放学。
时间一晃便过了十二点,张煦放下手机开口问孙然饿不饿,他准备去买点东西吃。
“我不是很饿,你买你的就好。”孙然无力的瘫倒在床,紧紧裹着被子。张煦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
孙然听着脚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听不清,他才从床上爬起来,冲进了卫生间。
“哗哗哗……”
洗手池的水源源不断的流走,连带着那丝丝鲜红一同,被搅进了漩涡,不见踪影。孙然熟练的处理伤口,再随意扎了绷带,冷静得仿佛在处理什么垃圾。
他瞥了一眼已经染红的匕首,皱着眉头将东西清洗干净,擦干后重新装进了行李箱。
十二点三十七分。
孙然捧水洗了把脸,抬头不屑的望着镜中不人不鬼模样的自己,眼底怒意升腾。他不禁对着自己破口大骂起来,“你又发什么疯?你这个样子,就算事情解决了又怎么样?你要拿自己和他们陪葬吗?!”
他清楚的记得时间,却依旧茫然的顺从意识再次伤害自己。而这一次,比上一次足足多了五分钟,五分钟……
要不是他猛地清醒过来,自己是不是就得死在异国他乡?
孙然烦躁的揪了揪头发,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后,转身出了卫生间。他几步便扑在了床上,孙然将脸埋进枕头里,丝毫不想理会伤口会不会撕裂,或是染上床单。
他只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再清醒一点,哪怕就一点。
张煦回来时,已经是两点多了。
他进门看了看,发现孙然已经蒙在被子里睡着了。张煦轻笑着眨了眨眼睛,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桌上,坐在了椅子上。
他打了个哈欠,从包里掏出了耳机戴上就准备打游戏。忽然,孙然像是做噩梦般猛地挣扎起来,将他吓得立马弹了起来。
“啪嗒!”
显然,手机没跟上他的速度和动作,直直掉落在地上,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
可张煦没有捡起手机,反倒是凑过去看了看孙然的情况。这一瞧,才发现对方不是在吓自己,而是真的被魇住了。
只见他眉头紧锁,贝齿死死咬着下唇,似是已经咬出了血,却还是不肯松口。双手紧紧攥着被子,哪怕额间已经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却还是将被子牢牢抱着,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唐……”张煦刚想伸手拉开被子,就见原本在睡梦中的人突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张煦急忙收回手,朝后退了一步。
孙然大口喘着粗气,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开心,反而让他不住害怕起来。
明明厉澄在的时候,已经很少做噩梦了。
为什么……
为什么厉澄只是不在几天,他就寝食难安呢?
难道,自己是把他当成了心理安慰吗?有他在就会好一些?
孙然抬手撸了撸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不经意间袖子下滑,那新包扎的纱布就露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孙然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人。
他敛下烦躁,扭头抬眸望向张煦,“抱歉,我……做了个噩梦,吓到你了吧?”孙然轻轻笑了笑,将袖子拉了回去,将纱布挡了个严严实实。
张煦摇了摇头,“没事,我也经常做噩梦,没那么不经吓。哦对了,我给你买了点吃的,你多少吃一点吧。”
“谢谢。”孙然看了一眼,像是面条。
张煦将买来的东西递给孙然,这才将手机捡起。他随意看了看,手机没什么大事,便干脆打游戏去了。
他本来就是要打游戏的嘛。张煦戴上耳机,点开了游戏界面。可他眼前却总是出现那一闪而过的纱布,久久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
什么人会随身携带纱布呢?那么奇葩的人,倒是少见得很。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看上去不太像会打架的人。张煦微微瞥了一眼吃东西的孙然,又收回视线来。
莫非……
那是他自己弄的不成?
张煦无奈叹了口气,自己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倒是没必要管那么多。本着人道主义来帮忙拎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别人的事情,他也没那么多心思管。
下午四点多,三位身穿统一服装的男子敲响了房门。
张煦收起手机,开门让他们进来,随后指了指墙角的行李箱,“搬去我公寓,你们知道地方的。路上小心点,别给别人弄坏了”
“好的大哥!”
“oK啦!”
“八个,三个人怎么分?”其中一人摸了摸脑袋,真诚发问。
张煦揉了揉眉心,“傻吗?我们四个一人两个。”他说着便一手拉过一个行李箱,扭头朝孙然喊,“唐宸,走了!”
此言一出,来帮忙的三人才发现床上还躺了一个人。不过那人体型较瘦,再加上张煦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住,所以他们并没有想过房间里会有别的人。
孙然闻言起身,抬手理了理衣服,“我可以拿两个,没事的。”他伸手要拿张煦身边的行李箱,可张煦的朋友动作更快,直接一把抢了过去。
孙然捞了个空,抬头又见张煦对着自己摇头,他只好耸了耸肩,“行行行,我不拿就是了。”
张煦见他不再坚持,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个人是真的不会照顾自己吗?都受伤了还拿什么东西。
他忽然不明白自己跟这个人合租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父母希望来的室友能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为自己做点什么。可现在这个……
张煦沉默良久,这个人……别给自己添乱就谢天谢地了。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可是对方给钱给的那么爽快,说不定是个富家公子也说不定呢?
这个时候还能转学的,一般身份都不一般。
孙然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还沉浸在不需要拿行李的高兴中。手伤还没好,拎东西确实不太合适,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东西,一点都不拿也说不过去。
现在好了,张煦和他朋友都没说什么,他自然是乐得轻松的,毕竟偷懒这种事情,谁不喜欢呢?
于是,四人一人拉着两个行李箱,后面还跟着一个空手的孙然。一行人散步似的回到了公寓,齐刷刷等着张煦开门。
“这是唐宸,以后就是我室友了。他和我一个班,大家交个朋友,以后互相多照顾点儿。”张煦冲三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一脸茫然的看着张煦,又看了看他口中的唐宸。
沉默了良久才点了点头,“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三人异口同声般朝孙然说了句再见,然后又和张煦说了句再见,这才转身离开了。
“……”孙然无语的看着风风火火逃命般匆匆离开的三人,回头瞧了瞧正在收拾公共区域的张煦,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个人看上去也不是很可怕啊,那他们在怕什么?孙然抿了抿唇,将行李箱一个一个推进了房间。他今天没心情收拾东西,反正也用不了那么多,拿一些日常用就好。
“咚咚咚……”
“进。”
孙然坐在电脑桌前,头也不抬道。张煦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尝尝看,这是我父亲从华夏寄来的果子,听说很好吃。”
孙然看了一眼他口中的好吃果子,顿时无奈笑了笑,“这是蔓越莓,很酸的。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建议你不要直接吃,加蜂蜜榨成果汁味道也不错。”
张煦尴尬的挠了挠头,“抱歉啊乖乖,我也不晓得这个不好吃,我是听我爸爸说嘞,说这个好吃……”
孙然眉头一挑,“你很喜欢叫别人乖乖吗?”
张煦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我有时候说话就是这个样子,容易带点口音。乖乖在我们那边没什么特殊含义,就是一个称呼而已,你要是介意,我尽量改过来。”他说的诚恳,希望唐宸不要因为这个事情疏远他。
哪知孙然只是略微吃惊的张了张嘴,随后摆了摆手,“没事,我家也有人这么叫。”
张煦嘿嘿一笑,“你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有时候说话当真是不过脑子嘞,还是让你不高兴了,你要告诉我哈。”
“好。”孙然微微一笑,“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办卡?”
张煦闻言才想起来刚刚自己已经叫朋友去办了一个。他从口袋里翻出张卡,伸手递给孙然,“这是门卡,要是门卡丢了输入密码也可以,不过门卡要安全些。”
孙然点了点头,“确实,输入密码容易暴露指纹。”
二人相视一笑,张煦又聊了两句就回了房间,那盘果子却没有带走。
孙然关上门,重新坐回桌边,可眼前的文字却像被人泼了墨一般,让他一点看下去的兴趣都没有。
他捏了一颗果子塞进嘴里,很酸,却十分提神。孙然在果子的帮助下,终是一字一句看完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些东西是他离开巴黎前拜托思维特帮忙查的资料,这些东西看起来费时费力,还看得他脑仁疼。
“暗鸢,铭朗……”孙然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资料,他知道这两个组织,可是……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上:玄鸦。
“这个……莫非和暗鸢他们一样,是个暗势力组织吗?”孙然上下滑动鼠标,试图将文字一个不落的装进脑子里。
一路看下来,他认为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没错的。资料显示,上世纪巴黎曾经存在三大暗势力,名为三暗。
可是自从上世纪末,巴黎各大贵族几乎换了个遍后,三暗便只存活了两个,也就是现在的暗鸢和铭琅。
“那……”
孙然关闭电脑,如果孙昭栩,也只是一枚棋子呢?
如果他身后没有人,他该下手杀了自己以绝后患,可是他没有。要说什么骨肉亲情,恐怕孙然是不敢信的。
那么,会不会是他背后的人,明令禁止他不许弄死自己?
那这个背后之人,又会带着什么目的接近孙昭栩呢?能精心布置一切,让所有人都沦为棋子……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孙然猛地摇了摇头,将自己离谱的想法抛之脑后。
“一个已经消失的组织,还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不成?”孙然起身离开电脑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脱去鞋袜就这样躺着又睡了过去。
“早知道……”
他喃喃着什么,可是头晕得厉害,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早知道,不吃那么多了。
孙然努力睁开眼睛,随后再次昏睡过去。
他已经不奢求别的了,不要做噩梦就好,那种想呼救却喊不出声音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感受一次一次又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