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时,已是临近十一点。
有人潇洒一天,等着回去进入美妙梦乡,有人潇洒多日,等待他的却是噩梦。
齐舒微笑着一一向人告别,随后起身离开了酒店。而谢池已经在车里等候多时,见人一来,他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轻声道了声晚上好。
可齐舒却是眉毛一挑,似笑非笑般睨着他,道:“我可不太好。”他抬手抚上谢池的脸,下一秒,却是狠狠用力拧了拧,“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
谢池吃痛,眼中瞬间聚起泪花,“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齐舒见他如此,手下力气松了几分,“那小子不是你能得罪的,过两日等唐亦荷消了气了,亲自给人家赔罪去。”
“……顾佑?”谢池眨了眨眼睛,他没有抬手揉脸的勇气,眼前之人也不会允许他有半分抵抗。
齐舒闻言微微瞪圆了眼,随即轻声笑了笑:“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得罪了谁。”他将人扯进怀里,朝他耳边吹了吹。
谢池轻轻颤了颤,抬眸不解的看着他:“得罪了谁 您又不直说,偏要我一个一个猜吗?”
腰间衣角被人撩起,谢池下意识抬手要阻止,可手臂上传来的痛感让他不禁缩回了手。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那声音让他不得不安静的任人摆布。
“既然得到了我的好处,是不是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谢池缓了口气,试图麻痹自己的感官。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让这个人扫兴。
“不愿意就算了,我对玩偶不感兴趣。”齐舒收回了手,却依旧将人困在怀里,像只圈下地盘的狮子,而怀里的人,就是他的猎物。
“没……没有不愿意。”谢池咬了咬唇,尝试伸手去拉齐舒。可男人却不为所动,反而揉着他的手指无聊的刷起了手机。
谢池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有别的动作,微微起身坐直了身子,“如果不是顾佑,你说的难道是那个蓝发青年吗?”
“还算有点脑子。”齐舒将视线落在他的发顶,“他今晚显然是在给顾佑出气,而唐亦荷也有意惯着他。所以我说,你惹不起他。”
谢池有些不悦的扭头看着他:“向来都是人家怕我的,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压着我,你就不生气?”
谢池是齐舒一手培养的,自然是不愿意看到他被人压一头。可那个人背后是唐亦荷,这个人,便动不得。
“我生什么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定律。一个人不可能一直存在于山顶,明白吗?”齐舒亲了亲他的后颈,安抚般轻声呢喃道:“唐亦荷是我朋友,你和他弟弟过不去,会让有心之人离间我们的关系。到时候公司少了风与的支持,对你也没有好处。”
谢池深知少了一个靠山的后果,也就不再生气了。他垂眸叹了口气:“那我改天和他道歉就是了,那顾佑那边……我该怎么办?”
齐舒皱了皱眉,“你们俩关系不是一直挺好的嘛,怎么突然就闹掰了?”
谢池将试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齐舒听后沉默良久,他微微松开了谢池,语重心长道:“不是他变了,是你变了,阿池。他拿你当朋友,那你呢?”
“……我……我不知道,他不过是我拥护者中的其中一个……”谢池垂下了脑袋,对于顾佑,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对他的定位。
朋友吗?
还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你好好想想,等你想清楚了,等他也想清楚了,你们俩好好聊聊。”齐舒抬手捏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阿池,朋友是人生中很重要的存在,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自挑选的家人。你好好想想,愿不愿意将顾佑当做朋友,就像我和唐亦荷那样,可以诉说,抱怨的朋友。”
“我……”谢池捏了捏他的手,“我也不知道,朋友是什么呢?”
齐舒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让司机开车,准备回家。
没得到答案的谢池失眠了一整夜,直到白昼代替了黑夜,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该睡觉了。
可满腹的事情却让他没有办法说着。
顾佑……
风带晨光的微暖,梦携永存的光华。
上午八点,唐亦荷将孙亦初从被窝里揪到了餐桌上,而睡眼惺忪的孙亦初则趴在桌边差点又睡了过去。
幸好唐亦荷及时拉了他一把,否则,非要摔他个头昏眼花不可。
“不是要录歌吗?”唐亦荷瞧他这副模样,恨不得钻进他脑袋里将瞌睡虫通通杀个干净。
孙亦初听见录歌二字,这才勉强有了一丝精气神,他打了个哈欠,睁大眼睛看着唐亦荷:“哥,好困。”
唐亦荷无语的撇了撇嘴:“谁让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去钓鱼,鱼没钓到就算了,人还差点掉河里。”
“那是意外好不好?!”孙亦初又打了个哈欠,这才起身去卫生间重新洗了把脸。
脸上多了几分凉意,他这才彻底清醒了。
“哥,你一会儿送我过去呗,乐乐也要去。”孙亦初洗完脸便坐回了餐桌边,唐亦荷已经咬了一口荷包蛋,此时正抬眸看着他。
孙亦初朝他微微一笑,随后动筷子夹走了属于唐亦荷的鸡腿。
唐亦荷挑了挑眉,学着他的动作又夹了回来:“一人一个,要吃明天让阿姨给你弄两个。我一会儿先送你去孙家,孙黎回来了。”
孙黎?!!
好耳熟又陌生的名字。
孙亦初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行,听你们的。”
八点半,二人排排坐进车里。
“真好,又是让唐总当司机的美好一天!!”孙亦初随手系好安全带,扭头冲唐亦荷咧嘴一笑:“小唐,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唐亦荷愣了愣,随即轻声笑了笑:“不多,比你就多一点。”
“切。”孙亦初平时比较闲,手里的钱确实没有他的多。他偏头望向窗外,彼时的阳光没有午后的炎热,照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
所以唐亦荷并没有关窗开空调的打算,而是乘着徐徐的微风,将人送到了孙家门口。
管家一早就等在了门外,此时遥遥见车来了,他急忙起身拉开了大门,让车子顺利停进了院里。
孙亦初下车站在一边,却见唐亦荷没有下车的打算,而是一如既往的坐着。
“哥,你不下来吗?”孙亦初上前问道:“你不会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唐亦荷嘴角一抽:“你都多大了,自己一个人回家还要我陪着啊?”
孙亦初想想也是,便朝他挥了挥手:“那你一会儿来接我吗?”
唐亦荷无奈一笑:“怎么还是那么黏我啊?你这样,别人该笑话你了。”
“黏你不行吗?”孙亦初眨了眨眼睛,道:“难道你希望我黏着别人?那我也是可以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咯!”
“臭小子,晚上来接你,玩得开心点。”唐亦荷无言以对,干脆答应了晚上来接他,不然这个人估计能缠着自己缠到晚上。
“好!”孙亦初微微一笑,转身进了门。
院里的蔷薇花开得很漂亮,可孙亦初一眼都不带瞧的,他径直就要进屋,却被管家拦了下来。
“小少爷,大少爷他们正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情,您先在凉亭那边休息一下好吗?”
如今的管家是位三十多岁的大叔,顶着一个大背头,面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看上去和谁欠他钱似的。
孙亦初仔细端详着他,“他们不知道我要回来吗?”
管家尝试着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抱歉小少爷,原本大少爷们今天特意空出时间要陪您的,可是三少爷回来就拉着他们说事情去了。”
“好吧。”孙亦初耸了耸肩,移步到了一旁的凉亭。
顶上是郁郁葱葱的葡萄藤,正好挡住了那日头,给予了一抹阴凉。
“这葡萄,秋天就能吃了吧?”孙亦初抬手摸了摸探出头来的嫩叶儿,眸子里闪着光。
“是的,再过段时间,小少爷就能吃上了。”管家端了一壶茶和一个茶杯,恭恭敬敬的为他奉了杯碧螺春,“这是大少爷新弄来的,您尝尝看。”
孙亦初闻言回以一笑:“大哥爱茶,他能弄回来的,想来也是极好的。”他端起一杯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
“淡雅清香,回甘悠长,好茶。”孙亦初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不再动了,不是不想喝,而是在来的路上喝太多水了。
实在喝不下了。
不多时,管家又送来了几盘点心和瓜果。孙亦初瞥了一眼,便知晓他们是铁了心不让自己进门。
究竟是什么事情,连他都是不能听的呢?
孙亦初咬了一口桃酥,上下打量着一身燕尾服的管家,“您不热吗?”
管家笑着摇了摇头,笑了多次,他的脸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僵硬,好看温柔了许多。
孙亦初撇了撇嘴,怎么可能不热,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孙家还有这种癖好?他刚想吐槽,就想起了同样西服套装不重样的俞溪。
果然,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多多少少有点特殊的爱好。
思索及,他干脆起身拍了拍手,朝管家笑了笑:“既然他们有事要谈,那我就先去找乐乐了,录完歌我再来。”
他笑得乖巧,以至于管家根本想不到他到底想干什么。
下一秒,就只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而刚刚还说说笑笑的小少爷,早已经跑远了。
孙亦初跑远了些,这才停下来朝他挥了挥手,随后继续朝唐家跑去。
“切,不让我进门,我还懒得进呢。”孙亦初一脚踹开路边的石子儿,几乎是蜗牛爬一般,挪动到了唐家门口。
他敲了敲门,随后跟在唐乐乐身后进了门。
“哟,少爷亲自给我开门啊,可了不得。”孙亦初好笑般拍了拍唐乐乐的肩膀,“不是说好了今天去录歌吗?你怎么还穿着睡衣啊?”
唐乐乐伸了个懒腰,朝他眉头一挑:“录歌的是你,我穿什么无所谓吧?”
孙亦初耸了耸肩,“不穿正好,遛猴。”
“嘿!你这嘴是被你哥开过光的是不是。一样毒!”唐乐乐撸了撸刘海,好让自己精神一点:“对了,听说你三哥回来了,你怎么不去见他反而先来找我?”
“他们忙着呢,我连人影都没看见,就让管家来打发我了。”孙亦初坐在沙发上,跟自己家似的拿遥控器看起了电影。
唐乐乐也没管他,“也是,他们三年没见,要说的话肯定比你要说的多。好了,别不开心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他说着就转身上了楼,不多时,他抱着一个小盒子下来了。
孙亦初瞧了那盒子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古朴的颜色,这华丽的金线。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瞧,这是我们十年前给自己写的信,还记得吗?”唐乐乐打开了盒子,取出里面保存完好的信封和礼物,一一摆在了桌面上。
十年前?
孙亦初愣了愣,那不就是十三四岁的时候?
“你看,这个是你当时送我的。你的东西应该也快送了。”唐乐乐拿着一枚奖牌朝他晃了晃,“你看,这是我们一起去参加比赛时的奖品。可惜当时只有你有奖牌,后来我哭着闹着让你送我来着。”
那奖牌上精心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是金色的。
花瓣上刻画着五线谱,五线谱围着花,圈圈向上,点点向阳。
“你也是,明明说好了生日的时候收的,你偏不要,非要写七月二十三,等下个月你的东西到了,也要给我看看哦!”唐乐乐笑了笑,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孙亦初本无意窥探,可唐乐乐打开信封第一件事,却是朝他准备这边伸了伸。孙亦初偏头瞧了他一眼,唐乐乐朝那信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
他这才将视线落在纸张上。
「十年后的唐乐乐,孙然,你们好呀!
一晃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对吧?
然宝,现在的你,变成你梦想中的样子了吗?当然,不管有没有,我都希望你变成了我梦想中的样子。
亲爱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愿我们一直开心,快乐,幸福。
十年后,我们还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吗?我想,这是肯定的!
因为我们一直都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2108年,6月1日」
“亦初,我们会是彼此永远最好最好的朋友!”唐乐乐将信封原封不动的装了回去,随后笑眯眯的看着孙亦初:“曾经你送了我一个奖牌,现在,我送你一个奖杯。”
他说着从管家手里接过了一个透明小提琴样的奖杯。那杯身上点缀着细碎的钻石,蓝色宝石雕刻而成的琴身,小提琴身后还有一对小小的翅膀。
是上个月在华夏桐雅举办的小提琴大赛一等奖的奖杯。
“好看吧?上面有我名字的缩写,我让人在翅膀上刻了你名字的缩写。”唐乐乐指着那处的缩写,冲孙亦初笑了笑:“如果要飞翔,我希望你比我飞得更高,更远。因为那样,你可以看见你一直渴望而无法触及的光……”
“亦初,不管未来我们是否还在一起,我都很庆幸我们能成为朋友,也庆幸,我们曾陪伴着彼此度过了一个个难眠的夜晚。”唐乐乐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可他口中那些值得怀念的过去,在眼前之人看来,却没有让他半分动容的地方。
唐乐乐缓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让管家装好礼物,塞进了孙亦初怀里。
“好了,走吧,不是还要去录歌吗?”许是他情绪变化得太过跳脱,让孙亦初感到有些疑惑。
为什么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怜悯和悲伤呢?
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孙亦初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拎着礼物跟着上了车,随着唐乐乐一起前往沧月。
正午的阳光总算将沉闷闷的晨露甩了个干净,彻彻底底的散发起了它的光辉。
孙亦初他们抵达沧月时,已是十二点了,厉澄安排好了录音棚的事情,便带着他们出门吃饭去了。
这边其乐融融的吃着香喷喷的午饭,而这边的几人,只能沉默的喝着西北风。
孙家,二楼书房。
此时的孙祁和孙宴白着一张脸,正攥着拳忍耐着什么。而姗姗来迟的孙卿目光却直直落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
“老三……”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沙发上的人,有些讶异孙黎的冷脸和大哥二哥的无奈。
“砰!!”
见人齐了,孙黎也不再废话,当即一脚踹开了原本属于孙祁的茶具。一时间茶具的破碎声和窗外的风声夹杂着进入耳朵。
让人感到烦闷却又无可奈何。
“好啊,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瞒我都瞒那么死?!!”孙黎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孙祁的鼻子就是一顿国粹。
孙卿茫然间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今日孙黎在回来时,听说了孙亦初在医院差点跳楼的事情。他急匆匆赶回来,却真的发现沈安冉和孙亦初都不在家。
这一现状让他也不得不怀疑那些传闻究竟是真是假。直到孙祁亲口承认,他这才发了脾气。
“我和幺儿的感情最好,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你们要是告诉我,我根本不可能现在才回来!!!”孙黎朝着一边的椅子就是狠狠一脚。
伴随着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起,孙祁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告诉你有什么用?他当时眼里就只有唐亦荷,他只认唐亦荷!!现在连我们和他见面都要唐亦荷点头应允,你以为我们不想告诉你吗?是告诉你根本就没什么用!!”
“为什么没有用你不知道吗?!!”孙黎也来了火气,当即也不顾什么教养礼数,瞪着眼睛和孙祁就吵了起来:“为什么没有用,需要我提醒你们吗?!那是因为他失踪三年,你们根本就没有用心去找!!!人家能不生气吗?!人家能对你们没有意见吗?!”
“我要是他,我根本不会让幺儿继续姓孙!!!”孙黎一口气吼完,当即甩门而去。
只留下满地狼籍和面面相觑的三人。
他说的也没错,他们确实没怎么用心,可到底身上还有一个大家族,不可能全部的人都出动。
届时若是有人趁虚而入,孙家就是一盘散沙,根本没有再爬起来的机会。到那个时候,就算人找回来了,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让他继续姓孙呢?
起码现在,他们还能做他的后盾,不是吗?
若是三年前孙家倒了,现在的孙亦初,不就少了一个靠山吗?
孙祁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是我们有错在先,今日……就当没发生过吧,大家都是一家人,闹闹脾气罢了。”
他是大哥,自然不会和弟弟一般见识,可他也有苦衷。
身居高位,自然有舍有得,不可能什么都握在手里。可惜,这些话说出去,恐怕大家只会说他懦弱吧?
他再次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远处的青山依旧美好,可再不可能瞧见当初孙然亲手为他们绘制的那一幅彩色的山了。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孙黎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了精神病院,猩红的眼眸里充满的愤恨。
他在门外踌躇许久,终于忍下了想打人的冲动,告诉了院方自己想来看望沈安冉。
医生和他沟通了几句病情和注意事项,便允许他走进了沈安冉的单人病房。
“先生,有什么事情摁铃即可。”护士朝他点了点头,确认孙黎听见了,这才转身出了病房。
许是单人病房的缘故,这里的环境不比家里的差。孙黎走到了床边,轻声唤醒了昏睡的沈安冉。
“别……别……”沈安冉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下意识就要求饶。可待她看清楚来人时,眼里多了一抹兴奋之色。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从小最疼的孩子。
他一定是来救自己的,一定是的!!!
“小黎,你是来救妈妈的吗?!快,你快告诉他们,我没有病,你快告诉他们啊!!!”沈安冉情急之下就想伸手去拉他,可偏偏孙黎就朝后退了一步。
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碰不到孙黎一下。
孙黎眯了眯眼,拿了把椅子坐下,淡淡开口道:“你不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吗?”
“什……什么话?儿子,儿子是我啊!!我是妈妈,你怎么了?!你不是来救妈妈的吗?!”沈安冉惊声大叫起来,拼命想拉扯孙黎的衣服,可奈何手上绑了束缚带,根本动弹不得。
那东西是新的,还雪白着。
那东西也是脏的,黑的慎人。
“妈,你不觉得这里很漂亮吗?像个精致的鸟笼,你不是最喜欢这种地方吗?”孙黎双臂环胸,抬眸瞧着她笑,可那笑里却藏着暗色,藏着杀意。
“你在说什么?!这种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呢?!”沈安冉抱着脑袋,哪怕她的手已经接了起来,可依旧能看出有些行动不便。
孙黎没功夫听他废话,直截了当的拿手机播放起了录音。
“放开我,放开我!!!我没有病,我没有病!!!妈妈,妈妈,救救我,求你……我会好好听话,我会好好练琴,我保证不会到处乱跑的……求求你们……走开!!!!”
“滚开!!!我不是疯子!!!!妈妈,妈妈,妈妈!!!!不要!不要!!不要……”
“滋——……乖孩子,这里多漂亮啊,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吧!!!”
录音到此结束,可沈安冉却只是愣愣的听着,仿佛里面的话和她无关一般。
孙黎忍得心脏不住抽搐,这些话,这些嘶哑的声音,他听着都觉得痛不欲生。那那个时候还年幼的弟弟,是怎么撑到他们回家的呢?
“电击,催眠,殴打……你不是喜欢吗?你不是喜欢吗?!”孙黎冲上去就是狠狠一巴掌:“你疯了吗?!!他就算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也是你亲口承诺要将他抚养长大!!!!”
“你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孙黎抬手揪起她的头发就又是两巴掌:“我说为什么我们查不到半点踪迹,我说为什么总有人能在孙家自由出入……原来……原来都特么是你的人!!!”
所以,所以后来的孙然不再愿意亲近他们。所以后来的孙然脾气变得古怪不已。所以后来他再也没有开口询问过父母什么时候回家……
“原来……”
原来伤害他最深的人,一直在他身边。
“你伤他幼小无知,害他至今还在做噩梦……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和他说那些话?!!明明是你们做错了事,为什么要让他去承担?!!难道那场车祸是他做的,活下来是他求的吗?!!”
“沈安冉!!!你和孙昭霖走到如今走一步,是你们咎由自取!!!若是我今后再听到你对我弟弟下手,别怪我不顾你养育我们兄弟几人的恩情!!”孙黎说完将她一掌推回床上,愤然转身而去。
哪怕是一句道歉,一句嘲笑亦或是死到临头的无怨无悔,孙黎都不想听。
在他得知孙亦初并不是孙家人时,他就已经产生了一丝怀疑。这三年里他一边寻找着孙亦初的下落,一边追查着孙亦初从小到大身边出现过的人。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起来,贼头居然在自己家?!
他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怨?!
当初只以为是弟弟叛逆期,谁成想这哪里是什么叛逆期,不过是再也承受不住的无助罢了。
孙黎一路兜兜转转的朝前走着,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三哥?”
孙亦初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原本应该在孙家的孙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沧月附近。
“幺儿!!!”
孙黎红了眼眶,根本无心说什么,只是上前将人拥进了怀里。
很抱歉,我们现在才知道这些,真的……
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