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第一医院,急诊手术室外。
孙家其余三人匆匆赶来,紧接着,唐家二人和厉澄也赶了过来。走廊瞬间热闹了起来,几人叽叽喳喳的询问着孙祁,可孙祁却像哑巴了一样,愣是不开腔。
“哥,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谁把唐亦荷弄成这个样子了?”孙黎慌了,唐亦荷都被伤成这样,难不成幺儿被人抓走了吗?!
“是啊大哥,你快说啊!”孙卿围着孙祁,急得直打转:“幺儿呢?你们不是说找到幺儿了吗?”
唐乐乐四处看了看,确实没见到孙亦初的影子。他不禁有些好奇,道:“哥哥受伤了,他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反而不见人影了?”
“哥,你快说啊!”孙宴要恨死这个闷葫芦了,孙亦初没找回来,现在唐亦荷躺在里面抢救,他又一个字都不说,是要急死谁?!
终于,孙祁忍无可忍,索性将深水炸弹丢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道:“人是孙亦初捅的。”
“亦初捅……什么?!!”孙宴差点眼睛都吓得掉出来了,他抬眸四处瞥了一眼,这才低声道:“哥,你没说错名字吧?怎么会是亦初捅的?”
孙祁目视着几人,再次开口,“人就是他捅的,具体发生了什么,还要等唐亦荷出来才知道。”
他们离得远,事情又出得突然。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那刀子已经捅进去了。
唐乐乐懵了。
厉澄也愣住了,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万个问号。
孙亦初是什么人?
那可是唐亦荷手心里的宝,是唐亦荷一直护在怀里不忍他吃一点苦的人啊!
他怎么会亲手把他哥打伤甚至严重的需要进抢救室呢?!
怎么可能?!
可孙祁的神色不像说谎,现在又确实没有孙亦初的消息。
这下,几人沉默了下来,再无人开口提半个字。
一小时后,手术灯熄灭,唐亦荷被转到了病房,可却依旧昏迷着。
唐安安皱着眉头凑过去仔细看着他的脸,眼里的心疼更是藏不住,“他好端端是动什么手?”
唐亦荷对他这样好,他有什么资格动手?!有什么资格?!
“我也不清楚,我们离得远,只能等他醒了才知道。”孙祁叹了口气,无措的看着手机,哪怕手机是黑屏,他也看得格外入迷。
孙亦初到底和唐亦荷说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动手,他不知道,也不清楚。而唯一知道的人,现在昏迷不醒,另一个人,则是不知去了何处……
这里一片死寂,南江的另一角,却是上演了一出大戏。
风声瑟瑟,一位青年趁着渐深的夜色翻墙进了院落。
这是一个已经荒废多时的农家院,已经许久没有人踏足了。
“啪嗒……”
青年不知足下踩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脆响。他皱着眉头蹲下身摸了摸,却只摸到了一根干枯的枝条。
阿宝……回家了。
青年望着遥遥一方明月,明明自己的目的就是离开,可如今,他的心里却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要是他醒过来,会恨自己吗?
会的吧。
青年进屋试图点燃蜡烛,可试了好几次,他的手都颤抖得不行。他的眼前不再是那些怨毒的脸,耳边不再是一声声难听的咒骂。
那些脸被唐亦荷的笑容所取代,声音被唐亦荷的轻声呢喃所替代,可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和后怕。
我怎么能……
我……
“啪!”
烛台落地,溅起诸多尘埃。那久未打理的地面蓦然干净了一小块区域,仔细一瞧,上面还沾染着颗颗饱满的泪珠。
青年无力瘫坐在地,根本顾不上满地的尘土与垃圾,他如今满脑子都是唐亦荷的一声声哥哥,一句句保护……
他不会要我了……
看来,他们说的不错。
靠近我的每一个人,都会倒霉。
他忽然仰天长笑起来,仿佛刚刚哭泣的不是他。
孙然……
你早该知道的。
苏然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明明该死的人是你才对啊!
夏夜的晚风,总是掺杂着一抹悲凉,今晚的,更甚。
孙亦初撩起衣服擦了擦脸,缓了口气后爬上了床。可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触手可及的满是难闻的灰尘和腐烂的气味。
十年了,阿宝,我没有家了……
他裹着发霉的被子昏沉睡去,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里时,孙亦初吃力的爬了起来。
“咳咳……”
昨夜来的匆忙,竟是没发现离他不远的地方,躺着一只干瘪得不成型的老鼠。腐烂的气味便是从那边而来,孙亦初皱着眉头将老鼠丢了出去,这才下床打算找点吃的。
可他刚起身,便一头栽进了被子里。一时间,难闻的气味涌入鼻腔,带着那令人作呕的霉菌气息,让他当即哇哇吐了起来。
他想摸手机看看时间,可却摸了个空。
是了,他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两把刀。
如今也落在了墓园。
他忽然就没了起身的力气,就那样躺着,任由阳光越来越刺眼,任由呼吸越来越沉重。
枕下的被子早已湿润,他只稍微一动,便带起了破碎的棉絮。
脏死了。
孙亦初吸了吸鼻子,将被子一股脑丢了出去,连带着发霉的枕头和床单,一个不留。
不多时,他身下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许是上天就喜欢开玩笑,他刚坐下,床板就裂成了两半。
这下,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那些积压多年的,总是无法倾诉的,连带着如今的,通通发泄了出来。
哥哥……
哥哥……
不知消沉了多久,青年冷静了下来。他的手边散落着一朵朵艳红的血花,每一朵,都是他在赎罪,每一朵,都是他在道歉。
“吱呀——”
一阵风吹开了早已失去作用的木窗,孙亦初张嘴含住了伤口,起身想把窗户关上。
可不等他动作,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急忙缩进了一旁的柜子里,可那柜门早已经破了,根本挡不住什么。孙亦初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疑惑这里只有自己知道,怎么会有人到这边来?
这是苏然的家,是他和苏然的家。
不可以有陌生人来!
他嘴里的伤口血流不止,可他却像没有半分痛觉一般,依旧死死含着,仿佛那伤不在他身上一般。
脚步声渐渐近了,可他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进来。
“奇怪,明明刚刚还看见了的,我的猫呢?”
那人轻声呢喃了一句,转身又离开了。
孙亦初松了口气,那人应当是在找宠物的,找不到就走了。他松了口,血顺着嘴角淌了出来,滴落在地面上,他瞥了一眼,烦躁的擦了擦嘴。
待人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孙亦初这才从柜子里钻了出来。他四下看了看,终于在压箱底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件较为干净的衣服。
他将衣服换上,又把自己的衣服撕成条包扎在了伤口上,动身匆匆离开了这里。
头顶的太阳已经很高了,他瞧了一眼,想着应该快到正午了。肚子咕咕的叫着,他看了看四周,最终还是没有做出捡垃圾吃的事情。
孙亦初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这个片区里,随后又顺着水流走到了溪边。不远处生长着一大片绿油油的嫩叶,其中点缀着颗颗红彤彤的果子。
他几步凑了过去,仔细辨认后摘下果子塞进了嘴里。这酸酸甜甜的果子苏然曾给他尝过,据说是叫什么野山莓。
如今走投无路,他也顾不得什么清洗了,自昨天到现在,他都没有吃半点东西,再讲究那么多,怕是要饿死了。
等这里的果子几乎全部进了他的肚子,他这才想起了自己离开的目的。
孙亦初走到溪边喝了两口水,抬头看着某个方向,抬脚便离开了。他一路走街串巷,终于在某个角落停了下来。
抬眸望去,只见眼前是一座荒废了的小学,雅丽。
是他和唐乐乐相识的学校,也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地方。
孙亦初深深看了这门一眼,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也是大可不必关,左右也没人会进去。
他撇了撇嘴,抬脚走了进去。教学楼已经倒了,那些带着他记忆的地方,也都被掩埋在了底下,沦为飞灰。
可他高兴不起来。
孙亦初舔了舔唇,在地上随手抓了一把沙子,便朝那大门一扬。只见那原本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大门,经过沙子一浸,居然慢慢显出了些许字迹。
他伸手细细描摹着那些字迹,有属于自己的,有属于苏然的,那些是陈旧的。
可周围的一个个日期,却是新刻的,他收回了手,目光深邃的盯着这些字迹。
嘴角弧度慢慢深了,如此嚣张,不就是仗着我们不敢说出去吗?现在就看看,到底是谁的脸皮厚吧!
孙亦初抬手将沙子再次拂去,一扭头,却与一个男子四目相对。
来人一头黑发如墨,瞳孔是漂亮的浅金色,肤白如雪,浓眉大眼,嘴角微扬。
是他……
“你要准备动手了吗?”男人问道,他说着伸出小臂,让孙亦初瞧见上面的伤:“他肆无忌惮,我忍不了了。前两天又有人死了,我害怕,阿然,你救救我们好不好?”
孙亦初沉默的看着他的手臂,那上面是清晰可见的烟疤,和苏然大腿根处的一模一样。
他眨了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缓缓摇了摇头。
男人懵了一瞬,眼里满是气愤:“你受伤了?!你哥哥们还是不愿意管你吗?!为什么?他们就你一个弟弟,为什么任由你和我们一起被糟蹋?”
孙亦初抿了抿唇,伸手一摊,男人茫然的看着他,问道:“要钱?”
要你大爷!
孙亦初翻了个白眼,摇头,继续摊手。
“……你对我不会……”男人越说越离谱,孙亦初干脆自己从他包里掏出了手机。
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后将手机还给了他,男人咽了咽口水,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字,顿时下巴都快掉到了胸口。
「受伤了,嗓子不能说话。我没有哥哥,我不是亲生的,我也不想告诉他们。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让大家看看,这些人披着羊皮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逼死了苏然,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还有,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其次,我对你不感兴趣。」
男人张了张嘴,茫然的点了点头,“还是老样子?”
他将手机递给孙亦初,笑道:“你拿着吧,方便沟通。”
孙亦初也不客气,当即打字道:「小杉,他总是来找你吗?」
男人摇了摇头,道:“他结婚了,有老婆孩子,所有来的频率并不高。但是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都是靠着他偶尔的施舍在活,所以根本不敢反抗。”
孙亦初当然知道。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这个人手里攥着苏然救命的钱,或许苏然根本就不会死!
「你手里还有钱吗?」
男人点了点头,道:“他怕我们举报他,所以每次都会给一点钱。我手里还有五百多,怎么了?”
孙亦初眯了眯眼,打字道:「手机能录音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手机不能录音叫什么手机。”小杉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忽然凑近闻了闻孙亦初身上的味道,“你身上什么味道啊?好香。”
孙亦初皱了皱眉,「死老鼠,你是不是鼻子出问题了?」
“……当我没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小杉带着孙亦初就近找了一家小饭店就点了两碗面,等面的功夫,孙亦初已经想好了计划。
当然是他胆小,是他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哥哥身上。后来哥哥没有按照约定回来,他有苦无处说,导致苏然孤立无援,死在了那个秋天。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自然什么都不怕。
小杉看着他一个劲打字,也不敢打断他。这个人脾气向来不好,唯有苏然和他在一起时,脾气能好一点,可苏然早已去世多年,他们也多年未见过了。
「他一直眼馋的就是我,我去当诱饵。我收集的证据找不到了,你的手机借我,我录音。」
“你疯了?他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可能让你把手机带到他面前去?!”小杉眉头紧锁,低声道:“我知道,苏然忌日要到了你心里着急,但是我只有这一个手机,你如果出了事我连报警都做不到,你明白吗?”
孙亦初何尝不知,可他早已没有了一丝眷恋,孙家他回不去,唐亦荷那边……
他也没脸回去了。
天下之大,他却无处为家。
「我自有办法,而且……闹出人命,他们才没有半分逃脱的可能。」孙亦初伸手拉着他,继续打字道:「苏然的死,他们说是意外。那如果我身上留着他们的痕迹,还会有人相信是意外吗?」
“我不同意!”小杉当即拒绝道:“你也知道他一直没有得到你,你现在甘愿委身,不就是辜负了为你挡枪的苏然吗?”
「小杉,你们的势力太小,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不一样,我是孙家的人,我出了事,孙家不会放过他们的,相信我,好吗?」
“我信你个鬼!!你就是想下去陪着苏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不想活了,如果不是为了等苏然十年前的礼物,你根本不会活到今天!我不同意,要去也是我去,反正要的是痕迹,谁去都一样。”
孙亦初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再商量商量。除了你,他还找了多少人?」
小杉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但是我见过的就有四个,而且都是他班里的学生,全是家里没什么钱的。”
这个混蛋!!
「给我倒杯水。」孙亦初艰难的抬了抬手,伤口实在疼得厉害,可这是他的计划,他没有办法了,真的走投无路了。
告诉孙家吗?
他有什么资格呢?他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养子,有什么资格让孙家为自己做什么。
告诉唐亦荷吗?
他又有什么资格呢?他伤了唐亦荷,对方怎么可能还愿意帮他。
更何况,他也不想接受别人的帮助。
苏然的死,他要自己去找一个答案。
给苏然一个结果,给自己一个结果,给所有人一个结果!
“给。”小杉给他倒了杯水,便起身端面去了,孙亦初抬眸看了看四周,悄悄将二人的杯子掉了个个。
“吃吧,吃完了我们再商量商量。”小杉给他递来筷子,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苏然死了呀,你和我们玩,不就是看在苏然的面子上嘛。自从我们上了初中,你们俩越走越近,和我们都生分了。”
孙亦初扯了扯嘴角,安静吃面。
小杉吃完面条就将水喝了个干净,等孙亦初吃完后,他将人带回了家。
十。
九。
“随便坐吧,家里就我一个。”
五。
四。
“对了,你还没说完呢,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一。
“砰!”
小杉双眼一黑,倒在了一旁的床上,当即昏了过去。
接下来做什么吗?
那就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了。
孙亦初伸手给他盖上被子,撕开了伤口处的布条,清理出足够的空间后,他摁下了录音键,将手机藏进了布条中,重新包扎上。
他疼得满头是汗,可目的即将达成的喜悦却一下子冲淡了他的悲伤。孙亦初起身在屋子里找了纸笔,写下了几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被他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习习凉风。
他紧张得捻了捻衣角,循着记忆朝城区一角走去。
苏然,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很抱歉,没有机会看到你的礼物了,我实在,实在找不到理由活下去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记忆里那扇如同吃人猛虎般的大门。
“吱呀——”
城堡沉重的铁门被人拉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富丽堂皇的装潢,视线下移,孙亦初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器具,是会在身上留下永久痕迹的东西,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阿然?!”
开门的男人细细瞧着他的脸,顿时双眼放光,“我的宝贝儿,你可让我好找啊!”
孙亦初闻声控制不住的浑身发颤,可他死死咬着牙,忍住腹中翻江倒海的冲动,抬眸和男人对视。
只一眼,男人便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眸中满是贪婪的邪念,“乖宝宝,你来找老师,是有什么问题不懂吗?”
孙亦初乖顺的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摆了摆手。
男人眉头一挑,伸手指勾起了孙亦初的下巴,笑得格外慎人:“乖乖,你这是……说不了话了?”
孙亦初又点了点头。
“来,老师帮你看看。”男人撸起刘海,露出瞎了一只眼的脸,伸手牵着孙亦初进了门。
他轻轻按下按钮,大门再次关闭。
步步往上,孙亦初的心越冷。
苏然说过,这个男人最可怕的东西,全部放在三楼。
而男人牵着他,已经快要抵达二楼,却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孙亦初盼望他最后一口气把自己弄死,好让他少一些痛苦。
“咚咚咚……”
男人终于停了下来,带着他站在了三楼第一间房门前。他抬手敲了敲门,随后带着他走了进去。
“景岸,看看谁来了。”男人进门就将孙亦初朝沙发上一甩,硬生生将他甩进了另一人怀里。
卫景岸被砸得一愣,抬眸一瞧,嘴角就勾了起来:“这不是我们的阿然宝贝吗?杜老师,您学生来看您,怎么给推我怀里来了?”
杜廷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不是一直没吃到手,给你先你还不乐意?”
卫景岸挑了挑眉,垂眸看着怀里的人,轻声道:“乖宝宝,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孙亦初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见杜廷华已经替他说明了嗓子坏了。
卫景岸凑近亲了亲怀中人的脖颈,呢喃道:“说不了话不是正好?让老师给你看看,乖,张嘴。”
孙亦初眨了眨眼,乖顺的扬起脸看着他,眼里含羞带怯的模样,当即让男人兴奋了起来:“啧,早知道你要来,昨天就不碰别人了。”
杜廷华闻言愣了愣,“怎么,不行了?不行我来。”
“滚一边去。”卫景岸瞪了他一眼,起身解开了上衣的扣子,“走,陪老师去洗洗,老师一会儿好好给你看看嗓子。”
孙亦初急忙摇了摇头,抬起胳膊给他看。卫景岸瞧了一眼,道:“你是想说……受伤了洗不了是吗?”
孙亦初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乖宝宝,老师让你进去,可不是要洗澡啊。”卫景岸也不理会他,当即拉着人就进了浴室。
“你当心些,人家可是孙家的人呢。笑死我了,上次有人打电话说什么,他是我们宝贝第五个哥哥,他家里总共就五个人,哪来的第五个。”杜廷华点了支烟,慢悠悠的吐了个烟圈。
卫景岸闻言上下打量着孙亦初,疑惑道:“他真是孙家的?孙家舍得让孩子落我们手里那么久?”
“不是亲生的,随便吧,别弄死就行。”杜廷华凑过来看了看孙亦初的脸,俯身亲了亲,“要不一块儿得了,省水。”
孙亦初闻言差点一个脚滑摔地上,一个人他有把握打晕,两个人他可就束手无策了!
他可不打算真的让这两个恶心的东西碰自己一下!
卫景岸撇了撇嘴,抬脚给人踹了出去,怒骂道:“说好了老子先来的,再说了,我们宝贝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找我们呢,谁和你一块儿!!”
孙亦初松了口气,可听到这话时还是忍不住眼角一抽。
“过来,老师给你换身衣服,脏死了。”卫景岸将他拉到了浴缸边,可孙亦初死死捏着衣角,步步后退。
卫景岸皱着眉头瞧了他一眼。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眼,却让孙亦初瞬间愣在了原地。
孙亦初咽了咽口水,心里不住祈祷小杉赶紧醒过来,把求救信号带到孙家去,好来救自己一命。
他死无所谓,可这具身体不是他一个人的。阿宝最是爱干净,要是知道他被人碰了,会讨厌自己的。
拜托,谁来救救我!
谁来都行,拜托了。
见他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卫景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如此害怕我们,又为什么要跑回来呢?”
是啊,明明害怕,又为什么要跑回来呢?
为了收集证据。
为了能一举让他们再也翻不了身。
值得吗?
当然值得!
他们害了那么多人,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别紧张,就聊聊天。吃苹果吗?”卫景岸微笑着将他拉到了沙发上,递了一个苹果给他,“阿然,你在录音吗?”
孙亦初浑身一颤,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捂住了受伤的胳膊。
在那纱布下,藏着小杉的手机。
“看来,我没猜错。”卫景岸皮笑肉不笑,道:“你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吗?”
孙亦初只觉心口发涩,那股子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他的胸膛不住起伏,此模样,在卫卫景岸眼里简直是不打自招。
孙亦初咽了咽口水,不敢抬眼去看男人。是他草率了,这个人何等聪明,怎么可能真的猜不出来他回来的原因?
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卫景岸有所动作,他正准备松一口气,想办法蒙混过关。可谁知下一秒,就见卫景岸忽然俯身凑近了过来,不等孙亦初看清楚他的动作,卫景岸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扯开了他包扎的纱布!
他疼得不禁皱起了眉头,可卫景岸力气大于他,他根本无力反抗。
“砰!”
手机被丢到一边,力气之大,砸得那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与手机一同掉落的,还有染着鲜红的纱布。卫景岸眯了眯眼,原本以为伤口也是假的,却不想,居然是真的受伤了。
“你很不乖,既然说不了话,那就不要再开口了!”
“!!!”
……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卫景岸皱着眉头直起身子,不悦的抽纸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起身打开了门,“怎么了?”
杜廷华皱了皱眉,道:“有人敲门,我下去看看。”
卫景岸点了点头,“知道。”
“嗯。”杜廷华扯了扯嘴角,换上一副笑脸,出去关上了房门。
“啧。”卫景岸揉了揉眉心,朝孙亦初踹了一脚,匆匆进卫生间洗了洗手,随后换上刚刚与世无争的面孔,笑意盈盈的坐在了孙亦初身边。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卫景岸抬手撩开他的刘海,“现在,乖乖告诉老师,谁让你来的,外面的人,是来救你的吗?”
救我……
哈哈哈哈,谁会来救我呢?
以前没有,现在,恐怕也不会有了。
沙发上二人,一人衣冠楚楚,一人满身伤痕,衣冠楚楚的男人面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满身伤痕的青年则是嘴角渗着血,眼里无半点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