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老三这几天干劲十足,因为他听髡人,不,首长说,矿上要在这山沟沟里盖房子,施工队正在从老家来的途中,盖好了,正式劳工就可以一家一套房子,不用挤集体宿舍了。
丛老三是在干活的时候偷听到两个髡人聊天说话的,不过,他可没有勇气去向髡人当面打听这事,在他看来,首长们都是善心菩萨,他们这些劳工一天三顿大白米饭,每顿都有菜,有油,中午那顿还有肉,这种吃法,他自打记事开始就没听说过。既然首长老爷们要盖房子,那就盖房子好了,他丛老三无非干活的时候多使几下力气,用来报答首长们的恩情,其他的,他也想不出怎么个报答法。
这天下午放工之后,丛老三就和一干正式劳工一路嘻嘻哈哈的往营区走,路上无非多吹两句首长老爷们都是大善人之类的话语,要让他们说些个更深的见识,他们也说不上来。
营区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几个人用井水简单冲了个身子,就去排队打饭。这段时间刚进入6月,天气热得不得了,旁晚都很热,所以用井水冲凉也不是不可以,等快进入秋季,元老院就会修建热水房,供劳工们使用,现在元老院的锅炉还没有生产出来,虽然有几套太阳能的热水器,不过那是给首长们用的,劳工还享受不了。
正啪嗒着饭呢,打完饭的浑家也拿着一大个陶碗坐到他的对面,他浑家姓李,但是没起名,等到嫁给丛老三就冠了个夫姓,叫做丛李氏。丛李氏在营区内负责饭食工作,吃饭的地方是男女不分的,所以丛李氏打完饭,也会坐在丛老三对面吃饭。
丛李氏见到丛老三那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就嗔怒道:“唉呀呀,你看你那饿死鬼模样,慢些吃,不然噎死你算逑。”
丛老三白了她一眼,说道:“我就是饿死鬼投胎的怎么啦,我为啥叫老三,还不是因为老大老二饿死了”,他见婆娘一脸怒气盯着自己,忙说道:“我这两日干的狠了一些,肚子饿,不由得多吃些。”
“干那么狠怎地?你想把自己累死啊,你学学那些临时工吧,他们干的没你多,还不是吃得和你一样”,
“你这妇道人家怎么来坏我名声哩,我丛老三是正式工,不能跟那些临时工比”,
“我坏你名声?你要是累死了,你让我跟娃咋办?”,
“首长说了养我家一辈子,我要是累死了你跟娃还不是有元老院养”,
“你这老瘟头是中了髡人的迷魂汤了?髡人说养你一辈子就一辈子?就是官府也没这等善心”,
“你这憨婆娘是不是大白米饭给你胀憨求了,你那死贵老爹把你养到嫁给我那天给你吃过几回大白米?还有,要叫首长,你再髡人髡人的叫,小心我,小心我...”,
“小心你怎地,你说啊,小心你怎地,你这个没卵子的的怂蛋”
丛老三被他浑家一急,就大声说道:“小心我休了你”,话还没落,脸上就啪的一声,多了五个手指印。
丛老三回过神来,就见到浑家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右手还停在半空,看上去还准备打第二下。
丛老三见状,忙低头扒饭,不敢再辩一句嘴。
旁边的劳工见到丛老三夫妻辩架,就都乐呵了,有那嘴闲之人还在那起哄道:“丛老三,今日你家浑家打你几下,你记好了,等你分了房子,回你家榻上就多还几下,哈哈哈”,众人一听这种颜色笑话,也都乐呵出声来。
丛李氏一听旁人都开这种笑话了,也脸一红,接着扒饭,扒了几口,她才问道:“刚才那汉子说等你分了房子,是啥意思?”
丛老三听到问道这个问题了,不由得胆气就上来,他放下碗,抹了抹嘴,说道:“这事,我听得首长说,他们从老家要派人来这里矿上修房子,等修了房子,我丛老三,就可以分房子了,不用再跟其他人挤大屋,只有正式劳工,才有资格分房子,你听清楚了,是正式劳工”。
丛老三这句话是越说越大,最后正式劳工这几个字,几乎是喊着出来的。
刚才旁边起哄那个汉子也接口说道:“嫂子,你家老丛说得没错,首长会给正式劳工分房子,我也亲耳听到了”,说吧,一干人也都笑起来,七嘴八舌的说道:“我也听到了,给正式劳工分房子”,这话一开,整个饭堂就热闹开来,所有人都在兴奋的讨论着分房子的事情,也有几个临时工嚷嚷着要入伙,要去当正式工。
见大家都这么说,丛李氏才收回了怒容,脸上羞涩起来:“你咋不早说,你看着脸上白挨了一巴掌。”说罢,还温柔的摩挲下手指印,问道:“现在还疼吗?我去跟首长求点药,给你涂一点”。
丛老三现在也软了下来,装作不耐烦的说道:“不疼不疼,不用”,
“那边有汤,今天是加了大油的,你吃慢点,别噎着”此刻的丛李氏,完全是一副小媳妇作态。
丛老三此刻只顾得上扒饭,嘴里嘟哝一声“嗯”。
不多时,丛李氏又开口道:“髡人、呃首长不是说给娃免费上学吗?这老大都13岁了,现在只能在饭堂烧火挑水,你要不去问问首长,咋家娃啥时候能上学啊?”,
丛老三听完,放下碗,叹了口气道:“学堂的事我也听到矿上传了,好像还得有些时候”,
丛李氏听到就有些急迫道:“这样拖到啥时候啊,老大都13了,再拖就15了,15还能学个啥,总不能在这饭堂烧火劈柴一辈子吧”,
“唉,我也莫得法子啊,首长的事情,你我着急会有用吗?”,
“不是说要修房子吗?不如让大儿去跟着学个修房子,学堂来不及上好歹也能混个木匠活计”,
“这样也好,等我明天到矿上求求首长吧,今晚我得多吃点,明天多干点活”。
“是是是,我给你添汤去”。
很快,丛李氏就添了满满一碗汤来,老丛看着汤面上飘满的油水,捞了几口菜说道:“首长们就是善心,喝个汤都有恁大油水”。
这一口汤还没咽下去,就听旁边有人喊道:“丛老三,首长找你”。这饭堂顿时就安静下来,一干劳工们就盯着从老三。
丛老三抬起头,见到饭堂门口站着一个穿越众,忙放下碗,就迎了过去,那髡人看到一个半小老头佝偻着身子过来了,说道:“你是丛老三吗?”
“小老儿丛老三,叩见首长老爷”丛老三边说就要跪地磕头,对于他来说,跪地给穿越众磕头好像成为了他的本能。
不过还没等他跪下去,那髡人就给他腿上踹了一下,吼道:“你这老货,不准跪地磕头,我们元老院可不兴那一套,还有,以后首长后面不准加老爷”。
“是是是,首长老...首长,小老二记住了”,他差点又跪下去了,还好反应过来,摇摇换换几下后站着了身子。
这髡人见他好歹是管住身子了,语气也就柔和下来:“你有个儿子,是13岁吧”。
“是是是,我家大儿13岁,敢问首长,是不是我家大儿闯祸了?求首长开恩”,说着就要跪下去求穿越众。
这穿越众一看这种情形,又是给了他一脚,把他踹定了,说道:“你这老货,我还没说完,不是闯祸,是好事,你跟我来”,说罢,转身就走。
丛老三一听是好事,立马就精神抖擞,语无伦次地说道:“是是是,好事,是是是”,连忙猥琐地跟上。
饭堂里的一干人听闻好事这个词,也都轰然讨论开来,有几个跟丛李氏一起烧火做饭的伴当就围了过来,一边说些恭喜的话一边打听是啥好事。
丛李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忙一边说我也不知道一边就逃往伙房去忙碌了。